趙安生耳過來，聽他低語末了笑了，“遵命，陛下這就去辦。”

荀府是后置辦的宅院。

京城的人一窩蜂地逃到江南，房人多，得虧徐疏清下手的早。

荀家的后花園雖然不大，但勝在巧，一花一草都是花了心思的。

梁蕪在前頭因為點事耽擱了，尋到后花園的時候，遠遠就瞧見一張包子臉枕在臂彎里，手里晃著魚食要睡不睡的。

他悄默聲地輕手輕腳走進涼亭里面。

二十七八歲的大男人一肚子壞水。

“嘿！”

他站在萬如意后大了一聲。

萬如意正打瞌睡猛然被嚇，尖一聲心都快要出來了。

“你干嘛！”

瞧清楚來人，拍著驚呼未定的口，責罵道：“你這人這麼這樣壞，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戶部侍郎的！”

“戶部侍郎是什麼稀奇的玩意麼？”

梁蕪大喇喇地坐下，攏起凳子上灑了一般的魚食，悠悠哉哉地往湖里面扔。

戶部侍郎還不算稀奇？

這人可真能吹牛，朝廷一共就六部，六部滿打滿算能有幾個侍郎。

“你在什麼說？”梁蕪側眸看嘟嘟囔囔地。

“我說你真能吹牛！”魚食被一把搶走，“楚姐姐，說在這里約我見面，等了好一會沒來，想是前面有事耽擱了，我去看看去！”

那是林楚楚約呀。

是梁蕪覺得日子枯燥乏味無聊，看這個小丫頭炸實在有趣。

“哎，別走！”

梁蕪疾呼一聲，靈機一手捂著腦袋，“好痛！”

“你怎麼了？”

傻了吧唧的丫頭果然停下了腳步，張地沖了回來，“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喊大夫！”

“不，不用老病了！”

梁蕪其實并沒有說假話，自從上次中毒以后，他的總覺不如從前了。

謝伯和太醫都說，是因為流過多毒又了五臟六腑。

要想恢復如初得日久年深的養著。

此刻看著小丫頭張的樣子，他又覺得沒那麼疼了，“不用喊大夫，老病了……”

“你先給我倒一口茶喝。”

萬如意的丫鬟找到林楚楚的時候，還納悶，沒約過萬如意去后花園啊。

等到了近前一看，那涼亭里耍賴躺著的不正是自己的好大哥麼。

“小姐！”

丫鬟一看自家小姐跟一個外男的那麼近，當即就要沖過去，被林楚楚一把薅住后領子，“別過去。”

“可是，可是，我家小姐……”

“為了你家小姐才不能過去。”林楚楚沉聲威脅，“你這麼一去可就要壞了你家小姐的前程。”

待宴席結束，梁蕪神清氣爽地靠在馬車里。

林楚楚斜睨著他，沒好氣地道：“大哥，我是不是快有嫂子了？”

“你看見了？”梁蕪一點也不遮掩，“嫂子不嫂子的現在說還早點，等哪天被大臣急了再說。”

還急了再說。

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你還不知道呢。

就萬如意那個比耗子大不了多的膽子，別一聽說你的皇帝當時嚇暈過去。

泗水以北，幅地遼闊要想攻回京城拿下黃河沿線城池尤為重要。

云州只留下充州三萬兵馬。

所有大昭南朝廷的兵馬以泗水河對岸沿線開始，大軍全線開拔。

臨行前一夜，林楚楚在空間里抱著閻永錚不撒手，依依不舍，“錚哥，我是真的不想你去打仗。”

刀槍無眼。

雖有火炮火銃那些倒武，但火氣攻城遠比守城威力發揮的空間要小上許多。

閻永錚赤上，古銅的下面是壁壘分明的。

常年持刀糙的大手溫地著妻的青，“嗯，我也舍不得你。”

林楚楚稱第一下，支起上，盯著他深邃的眼眸片刻，驟然低頭在那運后滿部汗珠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怎麼咬，這麼狠？”

林楚楚猶覺得不夠地說，“我怕你忘了想我。”

“怎麼會！”說著扣著的后腦一計深吻印了下來。

又鬧騰了一場。

林楚楚癟著不滿道：“又這麼兇，我可告訴你啊，咱倆的孩子有八斤一個就夠了，生孩子太疼了我可不想再生了。”

八斤出生的事，況太過危機。

那個時候他沒有護在妻邊，提起這個閻永錚就覺得心中憾的很。

“順其自然。”

生孩子這是可不就得順其自然，可不是他一時沒控制就能有的。

“對了，早上的圣旨上說，此次大軍的監軍是趙安生？”

“是他。”

提起這個瘸子林楚楚就一肚子氣。

極為不滿地道：“大哥不是在瞎鬧麼，哪有征討大軍讓個太監來做監軍的！”

“太監坐鎮軍營自然不太和規矩。”閻永錚道：“但大哥，有他自己的考量，趙安生在匈奴人哪里待了那麼就，而且上次還是代表匈奴出使的大昭。”

“許多探子都查不出來的事，他都比旁人清楚的多。”

“那給閑散職位掛著不就好了，監軍那麼大的，大哥也不怕被言罵。”

坐在皇宮里，清冷孤燈孤家寡人的梁蕪，批完了一堆奏折轉了轉手腕。

趙安生適時地送上來一盞熱茶。

辛苦了一大天，梁蕪慨嘆道：“還好我邊有你這麼個給送熱乎茶的。”

“陛下言重了。”趙安生一副拘謹模樣，“陛下福澤深厚，邊還是會有別人的。”

“你就說好話哄我吧……”

案幾上有多半都是參奏皇帝，批判皇帝糊涂竟讓一個太監去做監軍的。

“安生……”梁蕪了眉心道：“你與致兒的事是朕對不住，往后朕都會補償你的。”

他面容雖疲憊，可目卻亮得如獵殺時的鷹隼。

“安生，你會好好效忠大昭，不會讓朕失的對嗎？”

兒私一如大夢一場。

夢醒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趙安生緩慢地跪在地上，扣頭道：“趙安生念陛下知遇之恩，匈奴蠻夷與我有永世不得解的海深仇，臣此生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他的妻子，未出生的孩子。

他的尊嚴，他下半生的幸福全都葬送在那個滿布瘡痍仇恨的匈奴人陣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