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點，呂文斌已是累的搖搖擺擺，考慮到他這幅樣子讓病人看到，並不能安心，凌然就很心的取消了今日的查房。

呂文斌幸福的狂奔出門，生怕再有新的病人送上門來。

一晚上不睡覺，對於住院醫來說是家常便飯，包括燈塔國的住院醫，也要度過睡眠不足的8年時，然後纔可以選擇是賺大錢還是“做正確的事”。

不過，正常的醫生加班也只能加到一個白加黑，再繼續下去……其實也是可以的。大部分的住院醫，都可以堅持到34個小時。對醫生們來說，白加黑加白都是可以接的加班時間，超過36個小時才值得發朋友圈，否則容易被同行指責矯。

凌然昨天晚上喝了力藥劑，到現在爲止，等於是工作了十六七個小時，也基本到了極限狀態，再要繼續下去，還得再拼一瓶力藥劑。

對此，凌然決定，還是節省……不，是休息一下爲好。

力藥劑只有143瓶是小事兒，主要是除了呂文斌和晚上值班的住院醫累癱了，值班的護士小姐姐們也該回去休息了，再要繼續手，還得請早上來上班的手室護士重新排班。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患者跟不上了。

紀天祿作爲40多歲上位的滬市知名骨科專家，打了十幾個電話出去，也就是收來了9名的跟腱斷裂的患者，後來又要來了三名斷指的患者，纔算是勉強堅持了十幾個小時。

作爲一名看過數十篇相關論文的醫生，凌然知道，滬市這種三千萬人口往上的城市，一天也就能生產出來小兩位的跟腱斷裂病人，算上週邊市縣，他昨天應該做掉了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新生跟腱斷裂患者。

對於這座有兩位數三甲醫院的城市來說，他已經超量收納了，再繼續等下去，都難得到新病人了。

畢竟，普通人斷跟腱，主要還是集中在中午以後，打羽球和打籃球的業餘運好者總要到午飯後才慢慢活躍起來，工作日的話，晚飯後纔是最多人的時候。

凌然於是只多留了一個小時，檢查了一番昨天的病人的病歷，確認沒有問題，才安安心心的打了輛專車回酒店——昨晚的手費就多的花不完了，如果不是要多存點酸，凌然都準備打豪華車了。

睡一覺到下午，凌然覺得昨日的疲勞完全恢復了過來，裝好隨品，就再次打車趕往醫院，直奔紀天祿的辦公室。

紀天祿看到凌然的帥臉的時候，人都不自覺的向後躲了一下，可是自己的辦公室，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凌醫生來了。”紀天祿哈哈的笑了三聲。

“紀主任。”凌然角掛著淺淺微笑，正襟危坐於椅子上，正是標準的乖巧坐姿。

“恩……凌然啊……聽說你昨天做了一天一夜的手？別太辛苦了。”

“不辛苦。”凌然乖巧笑。

“財務有沒有找你？手費就按咱們研究中心的規矩來了啊，跟腱修補一場大概是100多塊，你別嫌，我們和雲醫不一樣的，雲醫的一級分配是50%吧，我們是四分之一，就25%，醫生們也都說呢，到加工資的時候就不講與時俱進了，但是沒辦法，就是這麼個制度，你昨晚上做的有9例跟腱，那就是1000塊了，其實也不……”紀天祿覺自己像是被關門打狗了，裡不自覺的就多話了。

凌然微笑的等他說完，道：“我還沒有接財務，我想先接採訪。”

“採……採訪？哦，凌然，這個事，我想和你談一下……”

“我知道，我昨天沒有做完手，很抱歉。”凌然打斷了紀天祿的話，很誠懇的道：“因爲當時沒有患者了，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該下班了，我就暫停了手，我會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補全的。”

“不是……”

“最多兩個小時，我昨天做了12例的手，還差4例，如果全部是普通的新鮮跟腱修補的，2個小時，最多兩個半小時就能完，不超過三小時。”

紀天祿眼都綠了：“不用你補了，就這樣吧，12個手都要找的累死人了，我說真的……”

“沒有手做了？”凌然的乖巧坐姿一下子垮塌了，陶萍同志當年培訓他笑出符合社會期許的微笑可不容易呢，不能輕易浪費了。

紀天祿“恩”的一聲，故作嚴肅道：“除非正好有遇到的……”

“好吧。”凌然才懶得聽他的解釋，見紀天祿確實很認真的闡述自己的觀點的樣子，就只能點點頭，道：“那我聯繫回雲華的飛機，晚上回去。對了，我應該可以去查一趟房吧，不用什麼名目，就是單純的看一下況……”

“你等一下！”紀天祿盯著凌然的表，心突然有點慌。

凌然平靜的看著前方，神遊天外。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懷念雲華的手室了。雲醫的牀位雖，但是加牀多啊，而且，斷指再植總歸是要耐做一點的，若是能遇到四指離斷或者三指離斷的病人，做五六個小時都沒問題。

相比之下，普通的跟腱修補只能堅持半個小時，比tang法合都不如，院的時間還更久。

再者，斷指再植是有神經合的，這樣可以將新技能用起來，以後神經外吻合與神經束吻合配合著用，遇到小神經就用神經外吻合，減手時間，降低創口的暴染機率，遇到重要的神經，或者時間充裕就用神經束吻合，提高功率，提高患者後的生活質量……

“凌然，先不要急著回去嘛。”紀天祿的語氣放緩了。

“不回去，沒有手做。”凌然的態度是堅定的。

紀天祿真沒遇到這樣的醫生。那些要求巨多的醫生，一般都是年齡較大的中老年了，提出的訴求通常都很合理，比如要錢啦，要去KTV玩啦，要好吃好喝好伺候啦，要評獎要發文章啦，紀天祿就算自己不能滿足，也能派人滿足。

但是，要病人這種……

紀天祿用眼神盯著凌然，心裡琢磨著：你這是威脅吧？你這就是威脅吧！你這樣的威脅是沒用的！

紀天祿使勁的咳嗽一聲，正襟危坐，道：“凌然，我今天還能再找五例跟腱斷裂的患者，再多沒有了。”

“好。”凌然立即答應下來。

紀天祿愣了愣，心中罵了起來：給多了，肯定是給多了。

“那你再找記者來採訪一次吧。”凌然很主的道：“我昨天接了四次採訪，做了12例手，你再找5例跟腱斷裂的患者的話，就多采訪一位補足吧。晚上可以再找3名患者，把差額繼續補上。”

紀天祿很費力的才聽明白凌然的意思，臉都皺起來了。

“沒有跟腱斷裂的患者，斷指和屈腱斷裂的也可以的。不用太死板。”凌然寬紀天祿，就像是他在雲醫寬霍從軍的時候一樣。

太囂張了！紀天祿心裡想：咱再怎麼說也是主任醫師好吧，雖然咱需要你來給院士做方案A，但是你不能這樣子索取無度啊……

想到此，紀天祿計上心來，道：“凌然，你累了一天了，也不能接著就做手吧，你要不先回家休息兩天……”

“我不累。”

“累不累，不是從你的主觀想法上來的，得客觀分析，再說，我們也有制度，你得有充分的休息……”紀天祿信口而言，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的制度纔沒有這樣的規定呢，醫院都恨不得醫生每天呆在醫院裡，所以纔會有住院總的職位……

“我可以證明。”凌然說著就去掏包，他出門的時候就做了準備。

紀天祿連忙攔住他，道：“別做數獨了，做數獨只能說明你的大腦是清晰的，不能證明你的四肢的協調如何……”

“我知道，之前是條件不備，我手邊只有數獨。”凌然一邊說，一邊撇開紀天祿的手，從包裡掏出一個手臂長的隔熱袋，拉開來，就見有蒸騰的……冷氣。

“老湯？”紀天祿莫名的有些高興，猜想這是凌然拿出來的賄賂品吧，雖然有點奇怪，他本人也不會接這樣的賄賂品，但是，總算是有心了。

凌然搖搖頭，先是從裡面取出兩塊冰袋，再取出一張手巾，當面鋪在紀天祿面前，再掏出一隻帶蹄的肘子，以及一套手材。

不等紀天祿多說什麼，凌然丟下隔熱袋，拿出手刀，劃開豬肘，再用鑷子配合，三下五除二的就掏出了豬的跟腱。

“如何？”凌然向紀天祿展示白生生的跟腱。

“我明白了，現在就打電話。”紀天祿覺類似的話自己什麼時候好像說過，卻是沒有什麼印象了，不由拍拍自己的腦殼：實在是太不長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