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好？”楚云梨嘲諷道：“寨子里日出而作, 日落而歇，沒有勾心斗角，沒有冷嘲熱諷。更不會有人用份人，方圓千里人跡罕至, 靠著那些山, 我們不缺吃, 更不缺菜，那種安逸日子，京城里的人一輩子都過不上。”

　這話有道理, 但秦夫人不能認，又不敢明著反駁，怕把人得罪更狠, 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你如今有人伺候，有華食……”

　的話在對上面前子清凌凌的目后頓住。

　楚云梨冷笑：“不是誰都可以做侯夫人的。當初我剛來京城的時候，并不覺得自己的醫有多高明，若不是被你怠慢，被得走投無路，也不會想出去治病救人換銀子。這麼說吧，你要是高明點，對我耐心些客氣些，或許我真就被你哄住, 一輩子被關在你們秦府的后院之中，做你們家的專屬大夫。等到哪天你容不下我了, 對府里毫無防備的我怕是在睡夢之中就沒了命。”

　這是事實。

　冰雪不知道何為怠慢, 不知道自己被挪到那個偏院子時就已經表明了秦府主子對的厭惡，一心想著自己到京城是為了秦肖宇，相信了秦肖宇口中會護著一生的話。就那麼懵懵懂懂沒了命。

　秦夫人有些尷尬：“您可真會說笑。”

　秦肖宇則愧得無地自容, 他羨慕樂泰安能夠抱得人歸，卻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他那麼灑。秦家嫡子不可能真的娶一個鄉下丫頭。

　正因為他懂得這些，所以遇上冰雪之后，他口中的承諾始終模棱兩可。

　秦夫人很快發現了兒子緒上的變化，突然就又開始后悔，沒事將冰雪請來做什麼？兒子今日之后怕是要更加難，更加不想活了。

　“大夫，我兒的病癥你可有法子？”

　楚云梨搖頭：“沒有！”

　秦夫人：“……”

　今日特意登門請人，一來是想讓兒子看到冰雪之后重燃斗志，別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二來，就是還不想放棄，萬一冰雪改了主意，愿意救人了呢？

　現在看來，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秦明月一直都沒出現，怕不住自己的脾氣，再當面和定國侯夫妻倆吵起來。

　*

　羅行從邊境回來，宮復命時被押下。

　他早在路上就已經猜到了自己回來后會有的境遇，也想過跑……他一個人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著，憑著自己在軍中多年的本事應該不至于死或是被野吞了。但羅家怎麼辦？

　他能跑，偌大的羅家往哪里跑？

　羅行回來的這期間，皇上已經從各方打聽過，知道他是真正的兇手，立刻將人押去了刑部。

　關于下毒的事，羅行已然辯無可辯，皇上想要知道的是，他做這些事到底有沒有人指使。

　羅行認罪，并且否認了有人指使自己的話。他說自己嫉妒樂泰安在邊關的威風，又說樂泰安還年輕，只要這位定國侯在，就沒有他出頭之日。

　“等定國侯老了，我已經爬不馬……我不甘心。”

　這話有道理，皇上并不勉強，一揮手，判了秋后問斬。

　聽說這件事的人都覺得大快人心，但有些人想法不同，比如羅家。

　羅大人四拜訪同僚，想要為兒子求。喬氏則覺得跟天塌了似的，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連面都沒見上，就被押了天牢。本就接不了，聽說兒子被判了秋后問斬的那一瞬間，直直往后倒去。

　醒過來后，也開始為兒子奔走。

　沒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圈，得知兒子下毒之事板上釘釘，這種時候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在定國侯上。

　若苦主不計較，還愿意做保，那兒子肯定能保得一條命。

　到了這時候，喬氏也不想讓兒子宗耀祖了，只要能活著就行，上門時，帶著很厚的禮，很是卑微。

　彼時，樂泰安了宮，府里就楚云梨。

　本來是不想見的，但人在又哭又求……無論羅家有多不會養兒子，或許還參與了儲君之爭，至現在喬氏還是有品級在的誥命夫人。

　定國侯府再得勢，也只是皇上的臣子而已。

　“羅夫人，你如今這般，真的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聽到楚云梨這責備的話，喬氏不以為意，眼圈通紅地道：“我兒子都要沒了，要臉面有何用？”

　左右看了看：“我想見侯爺。”

　“真的不在。”楚云梨搖搖頭：“剛才我就已經讓門房跟你說清楚了，侯爺了宮，皇上宣召的，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喬氏以為那只是定國侯夫妻倆不想見的托詞，聽到這話，整個人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但是若想讓就這麼認命……如果真的愿意認命，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侯夫人，我兒確實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對不起侯爺。將兒子養這樣，我也有錯。”站起來，規規矩矩跪了下去，磕頭道：“還請夫人饒過我兒一次，只要你們愿意放過他，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楚云梨看著趴伏在地上的人，搖頭：“皇上金口玉言，我們夫妻沒那本事讓皇上改口。再說，羅行那是罪有應得，侯爺是遇上了我，所以才能僥幸撿得一條命，若是我沒來京城，他如今怕是連腦子都僵了，侯府已經辦完了喪事。那時候，你兒子了邊疆第一人……”

　“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喬氏險些崩潰：“可事實是你來了，你救了侯爺！”

　聽語氣悲憤，楚云梨問：“你怪我？”

　喬氏不甘地低下頭：“我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怪！

　楚云梨也不與爭辯這些，忽然又想到了別，著下問：“我記得你當初還愿意促李若云與侯爺之間的關系，你這舅母可真疼外甥。”

　聞言，喬氏面有些扭曲。

　正因為有這事在，李家覺得是將李若云往火坑里推，從頭到尾都不肯幫忙。

　這冰雪真的是從小地方來嗎？

　說話句句人心窩，得人心里特別難。

　喬氏不得不承認，自己到侯府這一趟算是白跑了，走出大門時，頗有些失魂落魄。

　兒子毀了，日子還得往下過。方才定國侯夫人的話也提醒了，不能被李家記恨上。否則，往后家里怕是要不得安寧。

　讓馬車去了李家。

　李若云退了秦家的婚事，說的是兩人八字不合，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家結親，看到對方傷后立刻退親，這事實在是不講究。李母也知道自家會被人私底下議論，也沒想立刻就給兒重新定親……打算的是等這個風頭過了再說。

　聽說娘家嫂嫂上門，李母頗不耐煩，但也知道喬氏跑去侯府又哭又鬧的事，這要是在自家門口又來上這麼一套，李家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因此，喬氏進門時還算順利。

　“妹妹。”

　李母愿意讓進門，可不是因為原諒了，聽到這稱呼，冷笑了一聲：“我可擔待不起，羅夫人有話直說吧。”

　“我當時讓若云嫁去侯府……本來也沒想著這事能，我從一開始就猜到你不會答應，所以才提得毫無顧忌。”喬氏苦笑：“現在我已經遭了報應，你就別再生我的氣了。”

　李母冷聲道：“你們家有那麼高明的毒，我可不敢與你結怨。萬一哪天也下一點在我上，怕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嫁到李家，因為夫君的緣故，頗有幾分嫉惡如仇，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用歪門邪道往上爬的員。

　喬氏來之前就猜到了會被冷嘲熱諷，倒也不生氣，又道歉又是說好話。并且保證，以后都再不手李若云的婚事，還表示自家以后會幫著李氏。

　李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就沒往心里去，問：“你去了侯府，是誰見了你？”

　愿意說話就是好事，喬氏開始賣慘：“侯夫人見的，那鄉下丫頭來京城不久，說話卻毒辣，句句人心窩。我真的……去了一趟后，心里更難了。”

　“該！”李母不客氣：“誰讓你去的？要是你兒子沖著我夫君下了毒，我也不會有好臉。別說幾句難聽的話，氣急了怕是要出手打人的。”

　隨即又想到娘家嫂嫂給兒說的那糟心的婚事，毒就是羅行下的，羅家最清楚有多厲害，這嫂嫂可倒好，還主提這門親事……關鍵是，就算是定國侯好轉，羅行下毒的事是事實，兩家已然是死仇，這樣的形下，若云嫁了過去以后還怎麼和娘家來往？怎麼和舅舅來往？

　喬氏這是要讓若云夾在娘家和夫家之間左右為難！

　李母嫁人多年，最是知道這其中的苦楚，尤其娘家爛泥扶不上墻，在夫家日子也不好過。已經吃夠了苦頭，哪里舍得讓兒步自己的后塵？

　“滾吧，以后不要來了！”李母越想越生氣：“你若再不要臉跑來鬧事，我就讓大人彈劾，當初你讓楊夫人去買了那婦人來坑害侯夫人的事，如今還擱置著，若是重提……”

　羅家夫妻倆肯定是要牽連的。

　喬氏瞪大了眼：“我是你親嫂嫂，你和夫君是親兄妹呀。”

　李母暗暗嘆氣，要不是因為有這關系，羅家那些事早就審完了。

　擺了擺手：“你們確實干了這些事，又沒人冤枉你，皇上早晚會想起來。你……還是想法子安頓好孩子吧。”

　喬氏：“……”兒子這些年在邊關，一心撲在軍中，娶了媳婦也是擺設，哪有孩子？

　細較起來，家里確實有幾個半大孩子，都是夫君的庶子……兒子都要首分離了，哪里還顧得上別人的孩子？

　喬氏意興闌珊，羅大人卻不得不管。他除了是羅行的父親，膝下也還有其他的孩子。

　他四奔走之后，發現沒人愿意幫忙，就已經明白了許多事。羅家完了。

　在完了之前，他想為自己的孩子求得一條生路，他找到皇上，主認罪。

　皇上特別惱羅家，在他看來，自己兒子都是好的，若不是為這些大臣攛掇，興許就不會生出爭儲的念頭。后來，他將羅府抄了，將夫妻倆發配到苦寒之地。令羅府的其他人回原籍，終不得踏京城，三代之不得科舉。

　李若云最近很低調，幾乎足不出戶。也知道自己出去后會引得外人議論自己，但天天呆在府里，實在難。

　這一天，到底還是忍不住，跑了出去。

　換上了丫鬟的衫，跑去外頭借著幫“主子”采買東西的由頭逛了半天。邊丫鬟一直懸著心，找著機會就勸回府，眼看天漸晚，丫鬟都快急哭了。

　李若云也知道事輕重，哪怕是天子腳下，也難免有人狗。怕出事，但又不甘心自己出來一趟就這麼回去，愚公瞥見前面一間新開的醫館，頓時眼睛一亮：“娘這些日子經常頭疼，我去買點藥丸。”

　最近京城里關于定國侯夫人做出的藥丸傳得沸沸揚揚，都說藥效不錯，價錢還便宜。買了藥，回去之后對母親也有代。

　丫鬟一把拽住的袖子：“買了就回。”

　李若云頷首：“我心里有數！”

　主仆兩人拉拉扯扯到了醫館中，楚云梨只一抬眼，就看到了兩人。別人或許認不出那是李若云……畢竟誰也不會相信大家千金會變做丫鬟的打扮，但楚云梨可認得出來到了偏院之后這個沖出來沖冷嘲熱諷的千金。

　“李姑娘，稀客！”楚云梨笑問：“你家有人生病了嗎？”

　李若云循聲去，看到是冰雪，面頓時有些僵。知道這些藥丸都是冰雪所制，但哪里想得到定國侯夫人會出現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