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霞直接打電話給朱老板。

　當初他先在縣城買了房,陳霞又在他面前攛掇了幾回，他就張羅著陳霞幫忙，也給跟著他出來的工友挑選合適的房。

　現在老張說他們一批都是開發商講房子能降價賣,得問問朱老板況。

　那位被稱為老牛的農民工氣呼呼的，語氣也沖的很：“打?電話,哪個誆你不？”

　他越想這事越惱火。前面他決定買房的時候,在老婆孩子面前打包票說這是整個江海最劃算不過的房子，人家賣房子的老板跟他有。

　結果才剛看房子呢，他老婆小孩就曉?他被人擺了一道，他這個一家之主的臉都沒地方擱。

　陳霞不理會他的憤憤不平,就執著地打電話，好不容易等朱老板接通了，就開門見山：“朱老板,上善家園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牛哥他們是不是人給蒙了啊。你可得跟他們說清楚了,不能隨便掏錢給人的。”

　朱老板也不含糊,直截了當：“是有這?回事。的確是上元縣建筑公司售樓部的人，我去看過，我以前接建筑公司的活,也跟他們打過道。”

　陳霞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們說房子降價的？”

　朱老板有點兒尷尬：“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有這種好事。我昨天過去問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

　好事？好個屁啊。

　陳霞氣不打一來，這建筑公司到底哪門子風？房子賣?好好的，又不是賣不,他張一來，就隨便降價，不是瞎胡鬧嚒。

　這讓前面剛買了房的業主怎麼想？哦,我前腳掏錢你后腳降價，打量我是冤大頭，臉上著人傻錢多速來嗎？

　更多的事朱老板就不清楚了，他就笑著表達對陳老板的謝：“辛苦你費了這?大功夫幫我們找房啊。大家都對上善家園滿意，覺房子很實在。”

　對，房子實在，不實在，賣人家高價房。

　陳霞直接破了這層窗戶紙，當場保證：“朱老板，這事肯定哪兒有誤會，我肯定要給你個說法的。天底下做中間人的都收傭金，但沒有哪個敢自己加價賣東西。買賣雙方又不是不見面。”

　朱老板就打哈哈：“我也覺?有誤會，陳老板你是大氣的人，不會盯著這點蠅頭小利的。”

　更多的事，朱老板也不知道了，他就是張羅買房的人。

　陳霞掛斷電話又聯系小趙。上元縣這邊的房子，主要是在跑銷售。建筑公司給房子打折，知不知道？

　小趙更是滿頭霧水，今天還帶人到上善家園看了房，也沒聽建筑公司的人說打折銷售啊。

　“霞姐，這里頭是不是有誤會啊。”

　是誤會，必須是誤會，也必須把這誤會找出來。

　陳霞一邊打電話一邊往托兒所跑，還有兒子要接。

　可是直到接了人，建筑公司的電話也沒能打通。大概是已經下班了。

　他們能下班走人，陳霞卻不能等第二天再解決問題。這事兒拖?越久就越麻煩。

　收起大哥大，一把抱起家的小胖子同學。難怪人家職業鏖戰沙場之前都得先請好保姆跟鐘點工，因為當媽的出去干活，首先?安置好娃啊。

　陳霞迅速在腦海中搜尋可以幫暫時照顧小兒子的人選，然后悲傷地發現查無此人。

　胡月仙已經搬進新家了，前村的房子都租了出去。至于黃宵宇，且不說他自己就是個大孩子，人家在開店做生意呢，哪有力照顧正于好癥階段的小胖子。

　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實在不行，就抱著娃找上建筑公司老總家門吧。

　陳霞走到十字路口，準備找輛車。這?抱著小胖子，實在吃不消，可又不敢放兒子在馬路上跑。現在正是通高峰期，街上車子實在太多了。

　走到廣場附近時，沒攔到車，先撞見了阿爹阿媽。

　陳大爹滿臉嚴肅：“霞，到底怎麼回事啊？”

　陳霞也不跟他啰嗦：“我現在就是要去弄清楚事原委。”

　陳敏佳正牽著妹妹的走站在一邊，聞聲立刻過來牽表弟的胳膊：“走，姐姐帶你玩，媽媽要干活去了。”

　陳高氏也手小家伙的腦袋：“乖，咱們跟妹妹玩，媽媽要上班呢。”

　陳霞一愣，剛才真沒想到自己父母就在上元縣，可以幫忙照顧小孩。以前顧不過來的時候，大兒明明就是放在阿爹阿媽跟前養的啊。

　小鄭驍跟外公外婆不，接不多，但表姐陳敏佳是他常打道的人。聽了表姐的，他立刻瀟灑地朝媽媽揮揮手，大方放行：“媽媽去吧，我跟妹妹玩，晚上我要吃。”

　陳大爹就板著臉：“跟菜一半一半，不能吃。”

　他轉過腦袋沖陳霞略一點頭，上要訓人，“去吧，搞搞清楚，別天天胡子眉一把抓，稀里糊涂的。”

　陳霞也沒空再耽擱，就胡了把兒子的腦袋，叮囑道：“好好聽話，不要跑。”

　轉過，上了出租車，又開始打建筑公司老總家的電話。這回是沒人接。

　好在上元縣雖然大，縣城范圍倒是有限。出租車跑了?來分鐘，車子就停在建筑公司職工家屬區門口。

　現在國營單位的領導還不流行出去自己置辦產業，起碼明面上大家是同一個屋檐下的人。

　建筑公司家屬區沒有業，但是有門衛。

　陳霞下了車往里頭走，門衛大爺的眼睛一下子就鎖定了，立刻住人：“你是誰，來找誰的啊。”

　陳霞正想找人打聽呢，趕回：“師傅你好，我是幸福到家中介公司的，來找你們顧總。”

　說著，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大爺對名片毫無興趣，接都沒接，直接揮手：“那你撲空了，顧總不在，出去學習了。他家也沒人，出門旅游了。”

　陳霞一怔，趕又追問：“那陸總跟孫總他們呢？的確是急事，我打公司電話也沒人接。”

　陸總是銷售部的負責人，不過聽說就掛個名字，事是孫總負責干。

　大爺有些不耐煩了：“我剛才不說了嚒，都出門旅游去了。放暑假呢。”

　陳霞滿臉堆笑：“那公司總得有個負責人吧，我這邊正給你們建筑公司賣著房子呢。”

　大爺眼皮往上翻翻，搭不理的模樣。倒是陳霞的后響起個聲音：“你找什?負責人？”

　大爺的態度立刻變了，笑容滿面地同對方打招呼：“趙主任，您回來了？”

　說著，他居然還點了句陳霞，“你不是要找負責人嗎？現在我們公司就是趙主任負責。”

　趙主任立刻擺手，臉上的笑卻是也不住：“哎喲，老歐你又開玩笑，我算?負責人啊。”

　陳霞卻追著人遞名片：“您好，趙主任，我是幸福到家的陳霞，我們幸福到家獨家代理貴公司上善家園的銷售工作。在這個過程中呢，有客戶向我們反應，貴公司的銷售部給房子降了價。但我們幸福到家一直不知道這個事。不知道這里頭是不是有?誤會。”

　沒想到趙主任痛快地承認了：“哦，你說這事啊，是有這?回事。現在不是都流行搞廠家直銷嘛，我們公司也來回直銷，直接面對顧客。”

　陳霞都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支支吾吾，反而?此明磊落。愣了半秒鐘才強調道：“趙主任，咱們簽的是獨家代理合同。以獨家代理銷售商的份建立上善家園銷售，由該銷售專門進行這個項目的銷售。”

　趙主任莫名其妙：“這又怎麼了？你們就是代理商而已嘛。哪有代理商反過來掐廠家脖子，不讓廠家搞直銷的道理。”

　陳霞一時間都被他繞暈了。怕自己多說多錯，人抓住話柄，索先切關鍵問題：“趙主任，咱們先不說這個。關于房價的問題，當時我們合同當中已經定死了最低價。您這邊現在連知會都不知會一聲，就單方面降價，這事兒不合適吧。”

　趙主任不以為意：“哦，我曉?，你們中介公司加價賣正常。商品超市有個進場費呢，你們收傭金也沒人攔著啊。可是你講的客戶是自己找上我們建筑公司的，沒費你們的人力力，跟你們沒關系啊。這就好像超市里頭的蘋果賣五塊錢一斤，外面攤子上五塊錢三斤。各有各的價啊。”

　陳霞覺自己已經夠天馬行空了，結果跟這位趙主任一談，才明白什?邏輯死。這人自一套邏輯系統，本就沒辦法同他談下去。

　“趙主任，您說客戶直接找的你們，沒費我們的人力力，這恕我無法茍同。我們前期投了大量時間跟力做市場分析跟客戶定位，制定宣傳策略并且投放廣告，這些難道都不是本嗎？正是在我們的大力宣傳跟前期工作的推下，上善家園的銷售才一步一個臺階，走到了今天蒸蒸日上的局面。”

　趙主任板下了臉，語氣嚴厲：“你這位同志的我可不聽啊。我們上元縣建筑公司有口皆碑，賣的是房子，不是廣告。我們在整個江海市也是赫赫有名的，?通過你們的宣傳，人家才曉?我們房子的。”

　陳霞槽多無口，只能咬住一點：“您這樣不行啊，趙主任，你們把房價搞這樣，后面的銷售工作怎麼行？已經買到房的房主又要怎麼理？人家覺?自己白白多花了錢啊。”

　趙主任語氣輕松的很：“我們的房子又不愁賣。既然你們幸福到家理不了，剩下的我們來賣好唻。已經買房的人不樂意，把錢退回去嘛，讓他們再找我們買房。”

　陳霞看著一派風輕云淡的趙主任，一時間無可說。

　對面這位建筑公司的領導，不知道該說這人毒呢還是他蠢。他好像對房產銷售一無所知，無論說什?，都是同鴨講。

　陳霞到了種強烈的疲憊跟無奈。再同這人說下去已經沒任何意義，雙方的通不在一個頻道上，完全無法行有效流。

　點點頭：“那我能問下，這是您的意思，是整個建筑公司的意思？”

　趙主任拉下了臉，語氣毫不客氣：“陳老板是吧，我曉?你人風的很。但你也不能太貪心，都掙了這?多錢了，要跟小老百姓爭錢。你大哥大拿著，人家可是一家人的積蓄都砸進去，才能買套房呢。你也下?了手。”

　陳霞真是被氣懵了，直到趙主任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都沒回過神來。

　那位看門大爺還出腦袋瞅了一眼，相當嫌棄：“行了，你們這些私人老板也適可而止，別一天天的就想從人骨頭渣里榨油。”

　陳霞真想懟回頭。TMD，私人干的就不是活，私人干活不收錢，國家給發工資嗎？

　手捂住口，不停地安自己，不生氣，跟傻生氣除了強行把自己降到傻的標準以外，就是氣了也白氣。

　陳霞往外走，一路走一路思量接下來到底要怎麼辦。這種事不能開頭，不然以后就全套了。

　難怪人家講林子大了?鳥都有，還真沒想過建筑公司居然會有這種作。

　陳霞走出建筑公司的家屬小區時，沒上大路，手機響了。

　鄭國強的聲音聽著歡快，他已經到達黨校，到了以前的老戰友，大家準備一塊兒出去出個飯。怕晚上打電話到他房間會找不到人，他先說一聲。

　“霞，你們吃飯沒有？早點吃飯，別壞了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