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區連個業都沒有,們想找保安也沒地方尋。可要是貿貿然報警的話，什麼都說不清楚，又有浪費警力的嫌疑。

　陳霞拎起了拖把,余佳怡扛起了掃院子的大掃帚，輕手躡腳地往窗戶邊上去。

　等靠近了,陳老板就更肯定屋里頭有人。窗戶上印著晃的人影呢。

　那沙沙的聲響,是電視機的靜吧。

　好家伙，看來新聞里頭說小在失主家看電視吹空調，完了還不忘給自己下碗面條是真的啊。

　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陳霞耳朵在窗戶上，想聽聽里頭的靜,好判斷到底有幾個人。

　“干嘛啊你？”

　后突然間響起個聲音，嚇得陳霞手一抖，抓著的拖把“咣當”掉在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可憐的陳老板趕朝滿臉疑的馮丹妮跟胡月仙做出噤聲的作,然而哪里還來得及。里頭立刻響起了慌的聲響,然后是桌椅被撞時發出的靜。

　余佳怡一腳踹開了門，相當明地先拿大掃帚擋在自己前當盾牌，一聲大喝：“誰？！”

　屋里頭線暗淡,只開了盞小燈，臉上還帶著嬰兒的年輕姑娘驚慌失措地站在倒下的椅子旁。看來剛才的靜就是不小心帶翻椅子發出來的。

　余佳怡驚訝：“淼淼,你怎麼回來了？你在這兒干什麼？”

　助理化妝師的臉上全是慌，聲音也支支吾吾：“我……”

　不用問了，后的電視機已經給出了答案。

　那電視機平常是用來給等待的客人打發時間的，來回滾播放婚紗照的宣傳片,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務必讓等候的人對拍出來的片充滿期待。

　當然，要是他們被打了,臨時想升級套餐，夢黎當然也歡迎。

　此時此刻，昏黃的燈照的電視機畫面都蒙上了層和的暖，愈發映襯的畫面中的郎眉眼如畫。

　旁邊穿著牛仔上的年輕男子做介紹：“影的對比不要太大，不然妝面會很臟。……”

　陳霞看著化妝師的臉跟模特的造型，恍然大悟：“哦，你是在跟戈平老師學化妝。”

　淼淼下意識地搖頭：“沒……沒有。”

　可惜椅子旁的筆記本已經出賣了，翻開的頁面上工工整整寫著化妝的注意事項：可以在眉骨下面打上高的影，突出眼窩的廓。……

　一條條的，清清楚楚。

　胡月仙恍然大悟：“哦，戈平，給劉曉慶化妝的那個吧。”

　笑著調侃了句朋友，“哎喲，霞，還是你厲害，居然一眼就能認出人家的臉來。”

　像自己，倒是在報紙的文新聞里看過這人的名字，可人跟臉就完全對不上啊。

　陳霞心道那是你不知道二十多年后這人到底有多紅，就連家向來對個人形象不甚上心的大兒都開玩笑表示要把頭寄給老師。還說所有人整容前都該先找老師化次妝，完了就是手殘黨學不會，也能讓整形科醫生按照妝容后的模板進行手。

　電視機里頭正在放模特妝前跟妝后的形象對比。

　哎喲，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敢想象這是同一個人啊。都說亞洲三大邪之一是日本的化妝，可跟戈平比起來，也就那樣了吧。

　陳霞笑著說淼淼：“看錄像干嘛不開大燈，仔細看壞了眼睛。”

　員工宿舍的客廳倒是有臺二手彩電，但是沒有VCD機，難怪要在店里頭看了。

　沒想到淼淼又再度否認：“沒，沒有，我幫朋友買的錄像帶，我……我怕買錯了，就想瞧一眼。我沒看這個。”

　陳霞疑，這錄像帶是掛羊頭賣狗嗎？怎麼小姑娘當洪水猛一樣。

　不聲，索坐到小沙發上，舒展開腳：“剛好，我也想學學怎麼給自己換張臉。哎喲，人家的手是手嗎，明明就是魔法棒，變大變小變漂亮。”

　胡月仙也來了興趣，坐在旁邊：“是怪厲害的。你看那個劉曉慶年紀比我都大十歲，瞧瞧人家演的小姑娘，看著就是小姑娘。”

　這演技再好，人的樣子不行可不。

　陳霞深以為然：“是啊，我記得謝芳演的那個丁潔瓊就不行。一看年紀都一大把了，非得裝小姑娘，越看越別扭。劉曉慶演的那個武娘就好多了。”

　估計也就是因為太功，人嘗到了甜頭。所以后來人家索就在丫頭教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馮丹妮夸獎了句：“戈平化妝還是很不錯的，效果很自然，保留了模特的個人特。”

　三位老板集表達對錄像帶的推崇，結果拿來了錄像帶的淼淼更加坐立難安。可憐的姑娘先是表示肚子不舒服，想早點回宿舍。

　陳霞就笑：“店里又不是沒衛生間，不舒服上廁所好了，剛好坐著緩一緩。”

　淼淼沒辦法，只好著頭皮去上廁所。

　重新回來后，又開始渾不自在，好像沙發上長了牙齒，在咬的屁.一樣。

　到最后，淼淼終于忍無可忍：“老……老板，我有點頭痛，想回去早點睡覺。”

　陳霞眼看錄像帶已經放到了尾聲，也沒發現有哪里不對勁，便笑著點頭：“那好吧，泡個澡，頭發得干了才能睡，不然會痛得更厲害的。”

　助理化妝師哪里還有心思再聽老板叨叨，就跟有狗追在后似的，慌不擇路往前奔。

　跑得太快，以至于到了大門口都沒能剎住車，一頭撞上了剛好說笑著往夢黎來的人群。

　人群中發出“哎哎”的喚聲，有人笑著罵淼淼：“干嘛，鬧鬼啊。”

　又有人奇怪：“哎，你不是鬧肚子嗎，怎麼不回宿舍跑店里頭了？”

　淼淼聲音慌：“我……我東西落店里了。”

　“什麼東西啊？”

　這回淼淼沒回答，旁邊人就笑了起來：“喲，是老師吧。宋老師，看樣子你徒弟是嫌你藏私，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師傅哦。”

　電視機正對著店門口，錄像帶里的戈平扶著模特的頭像大家展示妝后的果。

　淼淼簡直哭了，聲音干的：“沒……沒有，不是我，我沒有……”

　陳霞在心中嘆了口氣，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還在家當姑娘那會兒，進了大隊的蘑菇合作社，跟人學習平菇養技時，就過這樣的尷尬。

　小小的合作社，總共也就三個師傅，就這樣都能三國鼎立，彼此間的徒弟也不對付。誰家的學徒要是向旁人請教技，那是要被當叛徒的。

　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進了城，這種陋習居然還沒消失。

　唯一能夠慶幸的是，現在還不至于跟舊社會一樣，要想學得會，就得跟師父睡。

　“是我們。”陳霞站起，笑著招呼員工，“我們找了錄像帶看。”

　們三個人坐的沙發在角落里，旁邊還擺了燈籠花盆栽，從店門口的角度看過來，還真不容易發現沙發上坐了人。

　化妝師宋一愣，口而出：“老板！”

　陳霞笑容滿面，朝大家點點頭：“這麼早就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們要吃到大夜市呢。”

　大夜市就是晚上九點鐘以后。大家默認在此之前吃的都是晚飯，過后就夜宵啦。

　芝芝跟老板開玩笑：“那老板還得再掏幾張偉人頭，不然撐不到大夜市哦。”

　話音落下，才意識到周圍氣氛古怪，就電視機發出的沙沙聲響，配合著模特一張張妝前妝后對比的圖像。

　宋聲音干：“老板，您這是？”

　陳霞保持微笑：“沒什麼，就是店里要拓展業務范圍，不拍新娘，還得有跟妝，幫人上門服務。這是新娘妝恐怕不夠用了，我找了點化妝的教學錄像帶，剛好想喊你們都過來學學呢。”

　朝淼淼點點頭，“既然你頭痛，那就明天再學。從明天開始，化妝部的所與人下班吃過飯就在這邊集中，共同跟化妝教學帶學習，這算業務學習。當然，這事兒不強迫，全憑個人愿意。不過每個禮拜天，我都要舉行小考的，周周練，考卷子。”

　店門口立刻哀鴻遍野。

　說實在的，這個年代出來打工的年輕人普遍跟陳霞一樣，文化水平不高，當年也沒幾個學習的料。要他們考試卷，簡直就是重溫噩夢。

　陳霞笑瞇瞇的：“又不讓你們考加減乘除，考的都是你們上班時能用到的東西。周周練是筆試，每個月的測評就要在人臉上真章咯。到時候妝化得好，有獎品的。周周練的筆試跟最后的實各占一半的分數。……”

　還沒說完，前臺小景的眼睛先亮了，大聲詢問：“老板，只能化妝部的人參加嗎？我可不可以？”

　周圍響起哄笑，還有人揶揄小景：“你好能耐哦，界，這個界步伐真不小。”

　小景漲紅了臉，辯駁道：“我又不能當一輩子的接待。”

　總要學門技的啊。

　陳霞笑語盈盈：“當然可以，全店都可以參加。你們看戈平老師他也不是學化妝出的，人家最早學的是越劇，后面才一邊學習一邊索，長為了中外知名的化妝師。人家行，你們為什麼不行？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嘛。”

　電視錄影帶播放完了，陳霞退出了錄像帶，將它到余佳怡手上：“你先組織大家學習化妝技巧。回頭你們跟我都一塊兒找找，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婚紗攝影教學錄像。這學習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要是還捧著老黃歷靠老底子過日子，那會被淘汰的哦。”

　余佳怡本來想推，這是化妝部的事。可化妝部資歷最老的就是宋，錄像帶要是落在他手上，明天大家有沒有的看，真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陳霞笑嘻嘻的：“大家好好學習啊，我還指你們把我化仙呢，這樣我也省了整容的錢。”

　小景最高興，立刻拍馬屁：“陳老板，你跟香港明星一樣好看，就像那個吳倩蓮，哪里還要整容啊。”

　陳霞撲哧笑出聲：“除了都是的，我可沒發現自己跟有哪里像。”

　招呼眾人，“你們今天看也好，明天看也行，隨便你們，我們先下班走了啊。”

　三人走到房門口時，看了眼淼淼，又跟員工們畫餅，“我看看夜大跟電大有沒有教化妝的課，要是有的話，我也給你們報名。到時候考出證書來，學費店里給報銷。”

　哇！這可真是免費送上門的好事。

　店里頭的員工正因為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小小年紀到社會上爬滾打可沒吃沒文化的苦，也明白有沒有個證書意義大不相同。

　向來只有國營照相館給員工搞培訓，沒想到這土老板居然比臺灣老板大氣多了，還想著讓他們坐在教室里頭學習。

　陳霞笑瞇瞇的：“你們學好了，將來名家了，就是自己出去單干，到時候說起來是從夢黎走出去的，夢黎臉上也有啊。讓我們共同努力，都長為彼此的貴人吧。”

　激澎湃，不是演講勝似演講，引得好幾個大姑娘小伙子都鼓起了掌。

　芝芝還大聲喊：“好！”

　陳霞就在大家滿是景仰的目歡送下，暈乎乎地出了夢黎的大門。

　一直到拐彎，穿過夜來香花叢，胡月仙才撲哧笑出聲，調侃自己的朋友：“我的天啦，陳霞啊陳霞，你老實代，你是不是天天晚上都看你們家鄭國強寫的領導講話稿睡覺啊。”

　聽聽，這一張，里頭噼里啪啦倒出來的都是什麼貨哦。

　陳霞立刻擺手，煞有介事：“就這，還用得上我家老鄭？我們家明明的作文就差不多了。”

　胡月仙笑得肚子痛，一個勁兒手指：“你……你啊你！”

　轉頭找馮丹妮，想拉同盟軍，“你看看這個人哦。”

　馮丹妮可比含蓄多了，就笑笑：“那我先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

　陳霞渾一個激靈。得，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今天好像還沒跟人道歉。

　街上的大喇叭還在唱著：“OhohyeayeaIloveyoumorethanIsay……”

　呵呵，人家是在心中口難開。

　這道歉的舌頭有千斤重，怎麼也說不出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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