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給樂隊挑樂,但張小冰原本的貝斯已經足夠好，阮長風那把舊吉他也勉強能湊合用，季唯唱歌也不需要什麼,所以今天主要就是寧樂選架子鼓,他很快乒乒乓乓地敲了起來。

阮長風在吉他區閑逛，憑第一眼印象拿下一把原木的吉他,時妍一直留意他的向,看準時機湊過去，輕聲說：“這把很適合你。”

他翻過來看看價格：“嘿,你倒是有眼，選了把這麼貴的。”

時妍踮起腳尖看一眼數字,也悄悄咂舌：“真的好貴。”

“但這個……確實是好啊。”阮長風不釋手地著琴，頂級的木料和做工，每一寸弧度都溫潤妙：“太舒服了。”

不過確實是嚴重超出預算了,阮長風不舍地掛了回去，之后又花了很長時間試了別的,卻都沒有第一把的覺了。

見阮長風糾結,年輕的店員主走過：“你好,需要幫忙介紹嗎？”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

“那我可以請教個問題嗎？”店員彬彬有禮地問。

這還蠻稀奇的，時妍看了眼店員口的名牌，史師。

“你說吧。”

“那邊那個挑音響的白服生是和你們一起的嗎？”他指的當然是季唯。

“是啊,怎麼了。”

史師上上下下打量著阮長風,不住地唉聲嘆氣。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實在可惜了。”

阮長風被他說得很不自在,挑挑眉：“你有什麼指教？”

“怎麼會選你當男朋友呢……”史師搖搖頭：“不可能,絕無可能。”

“你說我是誰男朋友？”阮長風先是一驚，隨后笑起來：“現在……”

時妍及時打斷了他，給他看手機上剛收到的季唯的短信：“太難纏了，幫我應付一下。”

阮長風抬頭看季唯，正朝這邊輕輕雙手合十，祈求的手勢。

“兄弟，你知道人家什麼名字了嗎？”阮長風樂了。

“暫時還不知道，”史師理直氣壯地說：“但這完全不妨礙我對一見鐘！”

阮長風心想季唯要是這麼好追，他也就不用辛辛苦苦曲線救國搞樂隊了，一時間啞口無言。

時妍倒是見怪不怪了，只是以前季唯面對這種況都是直接冷面拒絕，從沒有找過冒牌男友當借口。

“哎，”他用胳膊肘了史師的手臂：“我告訴你的名字，這把吉他你能給我打幾折？”

時妍在旁邊聽得直嘆氣。

“你真是太過分了！”史師瞬間緒炸，歇斯底里地指控道：“都有這麼的朋友了，居然還想著靠賺錢！”

“如果告訴你電話號碼的話，折扣應該會更大一點吧……”他著下小聲嘀咕。

時妍在旁邊瘋狂咳嗽，都沒能提醒阮長風，站在那里把小算盤打得震天響。

“不要介意嘛兄弟，朋友就是用來分的——嘶——”話音未落，阮長風只覺得右耳一陣劇痛，已經被季唯用力擰住。

“小唯小唯，手下留，耳朵要掉了！”他連聲哀嚎道：“我說錯了！說錯了！時妍快點救我！”

時妍無視了他的呼救，專心研究墻上得樂譜。

“原來你小唯……”史師癡癡地凝視著：“真好聽啊。”

季唯起了一皮疙瘩，原本打算走野蠻友道路勸退史師，但計策似乎不能奏效，兩下權衡之后，暫時放下了阮長風，用嗔怪的語氣說：“哎呀，誰讓你講話的嘛。”

阮長風沒想到會有今天這種艷福，只覺得季唯連頭發香香，頓時了半邊子：“那個……小唯你……”

“嗯？”季唯拖長了尾音，只有時妍能從的音調中聽出一點點威脅的意思。

“你能不能……能不能……”他似乎真的慚愧的，耳朵都紅了起來。

“你說嘛，跟我不用不好意思。”季唯聲問。

“……能不能幫我買這把吉他？有點貴……”

季唯還沒反應過來，史師已經嗚咽起來：“世道不公啊，蒼天無眼！我這輩子唯一的孩攤上了個不要臉的混蛋啊！”

時妍看他哭得好傷心，把多出來的那瓶蘇打水遞給他：“那個……你要不要喝飲料？”

“謝謝。”史師搭搭地接過飲料，擰開瓶蓋，喝兩口，哭兩聲，再喝兩口，再哭兩聲。

張小冰一直留心這邊的靜，問柜臺后面的店長：“店員的緒這麼不穩定的話，會不會很容易把客人嚇跑啊。”

“一般來講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是別人，就今天這個表現就夠我把他開除了。”

“為什麼史師例外呢？”

“首先，他平時不這樣的，今天應該是真的心了。”店長慢條斯理地說：“其次，史師在讀寧州音樂學院，專業能力還是勝任的……最后，如果我把他炒了，他媽媽，也就是我姐姐，會把我的頭擰下來。”

另一邊，寧樂敲完一段節奏，興高采烈地舉起鼓槌：“老板，這套鼓我要了，然后再來一套的放我家里！”

這邊，季唯被阮長風磨得實在沒辦法，掏腰包幫他補上了剩下的錢，阮長風也抱上了心儀的吉他。

“臉這麼難看？這筆錢算我借你的不行嗎。”他笑嘻嘻地說。

“肯定是借啊，什麼‘算我借的’，你居然有過不還錢的心思？”季唯柳眉倒豎：“別蹬鼻子上臉啊。”

“你讓我假扮你男朋友，難道一點補償都不給麼？”阮長風湊近耳邊小聲說。

季唯終于被他的厚臉皮擊潰，無比后悔這個草率的決定，又顧慮著史師還在附近徘徊，沒有一掌拍他臉上。

時妍正在和老板協調送貨上門的時間，連保修憑證上的小字都一項項仔細核對，看花的眼睛，抬頭就見季唯和阮長風耳鬢廝磨的親昵模樣，略微恍神。

“哎，我還以為你會找張小冰假扮你男朋友呢。”他語氣輕慢悠閑，狀似無意：“你看這種時候，果然還是我比較合適吧？”

“是啊，因為你肯定不會當真嘛。”季唯微笑著說：“我覺得你心里比較有數一點。”

阮長風的心悄悄沉了下去，夢寐以求的新吉他捧在手里，也好像突然沒那麼開心了。

結清賬目，臨走前老板拿著一個相機走過來：“幾位需要跟樂合個影嗎？”

眾人欣然應允，時妍這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樂隊立后首次見面，是應該把相機帶來拍照留念的，看老板手里的相機型號老舊，不由在心里暗暗嫌棄起來。

大家在鏡頭前擺好姿勢，老板又問：“樂隊經理不跟大家一起嗎？”

時妍靦腆地搖搖頭，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我跟您學學怎麼拍照。”

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杵在那里的史師：“哎呀，不好意思。”

“我才不好意思……”他意態消沉：“我的腳不該放在這里，擋你的路。”

時妍看得有點有心不忍：“那個……你還年輕嘛，以后還會遇到別的喜歡的生的。”

史師看著被簇擁在中間的季唯，白長發，含苞待放，傷地直嘆氣：“不會了，以后都不會有了。”

拍完照后，老板去沖洗照片，等待的功夫里，阮長風突然朝時妍出手：“我的水？”

“我記得你把杯子放在那邊……”

“不是說這個水，”他說：“我的蘇打水呢。”

“給史師了啊。”時妍莫名其妙：“你剛才自己說不要的。”

“我剛才不想要，現在要了不行嗎？”阮長風今天簡直無賴地讓人討厭。

“可是現在沒有了啊，要不你喝我的？”時妍還以為阮長風嫌棄店里的水不干凈，掏出自己的保溫杯。

“不要，我就要蘇打水。”他氣哼哼地說。

“不過我剛才在小賣部買走的是最后一瓶哦。”時妍耐著子安他：“回學校再給你買行嗎？”

“嗯……行吧。”阮長風別別扭扭地答應了。

張小冰在一邊看得好快樂：“是不是男人都想要個季唯這樣的朋友，再來個時妍這樣的媽？”

一句話同時得罪了在場的兩個生，在時妍和季唯的圍追堵截下，張小冰悻悻認錯，賠禮道歉。

老板拿著剛洗出來的照片回來了，雖然設備簡陋些，但拍得非常好，每個人的神狀態都相當飽滿。老板讓大家在照片后面簽名，最后傳到時妍手里，時妍還是不肯簽，季唯說：“你不臉就算了，墨寶都這麼吝嗇？”

時妍笑笑，在猶自溫熱的相紙后面提筆寫了“野骨樂隊留念”。

還是沒寫自己的名字。

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太稀薄了，甚至在冥冥中，似乎存在某種不可說的預，覺得自己上的一切最終都會湮滅。

季唯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絕艷，而時妍做事永遠輕輕的，淡淡的，盡量不要留下太多的痕跡，最好離開的時候后干干凈凈，不要讓世界知道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