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教授,聽說您夫人以前是整容醫生?”王邵兵突然開口問道。
車后座上的老人從沉思中驚醒:“哦,是的。”
“人呢?”
“已經走很久了。”魯力說:“我還沒退休就去世了。”
“這麼多年沒回國,寧州變化很大吧。”
“確實,你現在把我丟到路邊,我肯定得迷路。”
“孟家有沒有說讓您回國是想做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道,”魯力同樣迷茫:“你知道嗎小伙子。”
王邵兵沒有回答。
“對了,等一下麻煩你先送我去這個地方。”魯力遞給王邵兵一張地址:“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可是孟先生要求您一下飛機就立刻帶你回孟家。”王邵兵看了一眼,紙條上是一手瀟灑大氣的好字,河溪路香林花園三棟502:“這個位置不順路啊。”
“請你想想辦法,我也是人之托。”魯力了隨的文件袋,懇求道:“無論如何都要去這里看看。”
“好,我帶你去,不過你也要幫幫我。”王邵兵突然出一張照片遞給他:“魯教授,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孩?”
魯教授看著這張老舊泛黃的照片搖搖頭:“沒見過,不認識。”
“這是我姐姐小,你至應該聽你夫人提起過的。”王邵兵說:“我姐姐的整容病歷下面醫生簽名是李靜——是你太太沒錯吧?”
魯力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我們平時不怎麼聊工作上的事。”
“你們夫妻倆為孟家服務了這麼多年,居然不通流?”
“人家的私事,知道的越越安全吧。”魯教授低聲道:“在寧州當醫生很危險的,全而退不容易。”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姐姐了季唯的替的事咯?”王邵兵語氣輕緩。
“不知道,小靜什麼都沒跟我說。”
“你不該不知道啊,你退休后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那座島上看守麼。”
魯教授渾一:“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我該知道的事。”王邵兵把車停在路邊,回頭看著他:“魯教授,你退休之后一直和我姐姐在一起麼?”
“我不知道你姐姐是誰。”魯力連連搖頭:“季唯不好,確實在天堂島上療養,這些年確實是我在照顧。”
“真正的季唯已經死了。”王邵兵說:“現在活著的那個不過是個替,用來維持孟懷遠在集團的控權,我現在只想知道,那個替是我姐姐嗎?”
魯力繼續搖頭:“我不知道,我以前也沒見過你說的真正的季唯……”
“要不你再想想?”王邵兵從懷里掏出漆黑的槍口對準他,明明已經圖窮匕見,語氣卻仍然平靜:“想清楚了再說,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我就想知道我姐姐到底怎麼了。”
魯力瞬間出了一冷汗:“那個……你先把槍放下,別激……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可以慢慢……”
“我就這麼一個姐姐啊,對我比媽媽還好,為了我什麼都愿意做,”王邵兵皺眉:“在你眼中一個人失蹤十來年也是小事麼?我們窮人的命就這麼賤,連個答案都不配知道?”
“是我說錯了,對不起。”魯力低下頭:“我在天堂島上遇到的那個病人,臉上確實是整過容的,也許就是小。”
“我姐姐小時候去工地上腳手架鐵扣,被發現后讓人放狗追著咬,你的病人手上有沒有疤?”王邵兵眼中有期待的閃。
魯力看了一眼槍口,點頭:“確實是有的,看來你姐姐確實是做了季唯的替。”
王邵兵把槍一收,手按了按鈕后,座椅便仰躺下來,他突然癱倒的作嚇到了魯力:“呵呵,果然不該有期待啊……”
魯力心一涼,知道說錯話了。
“姐姐的疤不在手上在腳上,當時腳筋都被咬斷了,差點一輩子走不路,長大以后兩條都不一樣長,走路還有點跛,你不會弄錯的。”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啊,我居然希姐姐當了替……”王邵兵慘笑道:“替就替吧,至還活著對不對,總好過現在尸都找不到。”
魯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王邵兵從手套箱里拿出一包已經拆封的餅干:“吃餅干麼?”
魯力搖搖頭:“不吃。”
“這個餅干夜來爺很喜歡吃,差不多每天放學坐我的車都要吃的,從小吃到大。”王邵兵慢條斯理地出包裝里面的塑料盒,里面還剩最后兩片的夾心餅干。
“你不知道孟家為什麼要找你回國。”
“是啊,臨退休犯了個錯,幫忙綁架了小小姐。”魯力嘆了口氣:“后來還是被發現了,只能這輩子都賠給孟家……我以為要在天堂島上待到老死的,沒想到還能回來。”
如果醫生和病人都不能離開,那麼醫生也就和病人到同樣的□□了。
“我知道孟家為什麼讓你回來。”
“為什麼?”
“因為夜來爺的出問題了。”王邵兵輕輕挑眉:“發熱,畏寒,厭食,喪失味覺,頭暈……嗯對,轉氨酶高,您是肝臟領域的學泰斗,他確實是肝臟部分出問題了。”
王邵兵突然展微笑:“是我害的。”
魯教授看到那盒餅干,臉大變:“那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你怎麼舍得對他下毒?”
“我姐姐也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仆罷了,誰可憐過?”王邵兵反問。
“不知道癥狀怎麼樣,聽上去像是慢的,如果是早期的話,應該還是有辦法治療的。”魯教授焦急地說:“你快點送我去孟家看看病人!”
“哦?不去河溪路了?”
“總有個輕重緩急吧,人命要。”魯力催促道:“快點啊,求你了,我保證不說是你干的。”
“你求錯人了,”王邵兵慢條斯理地說:“他是我害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把救星送到他邊去?”
魯力已經急得渾大汗:“你這是在殺人,明白嗎,延誤治療的時機就是殺人!”
“如果延誤治療就是殺人,其實你也有份啊,”王邵兵笑道:“你知道孟夜來肝臟的問題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嗎?我只是加重了癥狀而已。他從小就不怎麼好了,如果六個月的時候能讓你認真檢一次,可能早就已經發現了吧。”
魯力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是當時你做了什麼呢?你給安知小姐看了兩次,卻一次都沒給夜來爺看,最后還偽造了一份健康的檢報告,導致孟家沒有人把這方面當回事……”王邵兵饒有趣味地啃手指甲:“你讓他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現在才知道著急是不是太晚了?”
“寧州這些庸醫啊……都覺得夜來爺是先天的病,本沒人往下毒的方向想,所以治療的方向本不對。”男人眼角徐徐浮現出皺紋:“既然你現在知道了,我怎麼可能讓你去救他。”
他看了眼窗外,車子不知何時開到了城郊,周圍都是荒山野嶺:“我看這里風景不錯,就在這里請大夫上路吧。”
魯力心中警鈴大作:“你不能這樣你只是個司機,我死在你車上你逃不開干系!”
“我可不是一般的司機,孟家人甚至放心讓我一個人來接你,我來的路上還接了個順風車的單,”王邵兵撕開襯衫,出肚子上長長的傷疤:“我以前為夜來爺擋過刀哦,本沒有人相信我會害他。”
“可是……你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王邵兵古怪地笑道:“當時頭腦一熱就沖上去了,也沒想那麼多,大概不想讓孟夜來那麼輕松地死掉吧,我要孟家人財兩空才行。”
“你簡直瘋了!”魯力道:“真要害人你對孟懷遠和蘇綾下毒啊,欺負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王邵兵輕輕“嘖”了一聲:“放心吧,姓孟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請你讓我活下去吧,我可以不治孟夜來,但我活著還能救很多人,我孫子已經三歲了,我還一次都沒有見過,我和小靜是做過很多錯事,但也是被孟家的啊……”白發蒼蒼的老人聲哀求道:“有人拜托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答應一定要做到……”
王邵兵被他求得幾乎就要心了:“我知道,殺人沒那麼容易的,我早晚要報應……”
“是啊,你應該多結善緣。”
“可是我今天放了你,你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我……”王邵兵歪了歪頭:“我看出來你不認同我。”
“……所以我準備了兩塊餅干。”王邵兵把剩下的餅干推給他:“一塊是有毒的,一塊沒有毒,你先選,我吃剩下的那一塊,我們把命運給老天爺吧,如果他覺得我做的太過分了,應該會阻止我的。”
面對黑的槍口,魯力拿起一塊餅干,聞了聞,又放回去,拿起另一塊,對著仔細看。
“我建議你不要靠聞的,我放的是□□,餅干夾心也是杏仁味,應該聞不出來區別。”
魯力滿頭大汗地斟酌半天,最后在槍口的威脅下挑了一塊。
“你選好了嗎?確定嗎?”.七
魯力點點頭。
王邵兵拿起盒子里的另一塊餅干,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到你了。”
魯力戰戰兢兢地拿起餅干咬了一小口。
“再吃一口,就當為你太太贖罪了。”王邵兵說:“我說是害我姐姐的幫兇應該沒問題吧?”
“呵,誰又不是呢。”說罷,魯力把餅干整個吞腹中。
口后的濃烈苦味已經讓他確定了自己的死期,魯力嘆了口氣——一半的存活幾率,還是選錯了。
□□中毒發作極快,魯教授很快就覺得不上來氣了,呼吸越來越困難,視野一片模糊。
“看來老天爺撈了我一把啊。”王邵兵平靜地看著老人在死亡邊緣掙扎:“魯教授,有什麼言嗎?”
“去……河溪路,給……阮長風……讓他……”話未說完,老人已經氣絕,手指還停留在文件袋上。
“行吧,我替你轉給他,幫手永遠不嫌多,對吧。”王邵兵嘆了口氣,手把魯力的眼睛輕輕合上了。
“對不起。”他說:“你真的不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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