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都不知道老板還會唱歌彈琴。”趙原嘆道：“你有沒有錄下來？”

“當時那個氣氛，錄音多不合適啊。”小米長長地嘆了口氣。

“好聽麼。”

“嗯……我后來去聽了原唱，”小米說：“老板的聲音條件還是比BobDylan好一點的,不過也沒好多吧，而且他還改了好多歌詞,都不押韻了。”

“那把吉他現在在哪里？”

“后來還是賣了。”小米有點惋惜的說：“換了林森路的那套房子,大概也就值兩塊地磚。”

趙原點點頭：“所以你們是什麼時候搬家過去那邊的？”

“等老板好一點之后咯,差不多生活能自理了就把他趕出去了,”小米說：“總不能一直跟我一起住吧。”

“為什麼這麼巧就挑了蘭志平家樓下的房子？”

“老板還是要繼續對付孟家的嘛，”小米說：“季安知這條線走不通了，從蘭志平這邊下手也是正常思路吧，畢竟也是一條忠犬……只不過沒想到他去坐牢一坐就是七年。”

趙原卻看出小米表有點微妙的不自在，意味深長地說：“真的沒什麼別的？”

“能有什麼,你思維能不能正常點,把注意力集中到比較重要的部分。”小米敲敲桌子：“比如醫院那間室，你不是昨天就說有思路了麼。”

“嗯，老板的作案手法基本確定了。”趙原笑笑:“你真的不想再猜猜？其實很簡單的。”

“很簡單還不快點講？”小米搖晃著趙原的肩膀：“還擱這賣關子呢？”

迫于小米的威,趙原用筆撓了撓頭發：“因為手法確實太簡單了,我怕說出來你會打我。”

“你不說我才會打你。”

“那我現在解答你的疑問,你等下也要誠實回答我的問題啊。”趙原小聲說。

“行行行總之你快點講。”

“好吧,在正式解謎之前，我們重新梳理一下當時發生的事。”趙原調出昨天畫的時間軸，和小米確認了一遍。

一點半,阮長風和周小米進醫院,當時醫院停電了,扶梯和直梯都不能使用,只有送藥的小型傳送帶還在運行,長風和小米始終都在一樓活。

兩點，蘇綾帶著安知和夜來進醫院，走樓梯上了三樓的兒科診區，然后進候診室短暫停留，保安隊長已經仔細確認過，候診室中沒有任何異常，整個三樓的走廊也都被孟家的保鏢嚴監控著。

兩點到兩點半，蘇綾帶著安知去找魯力教授檢。兩點半，安知的檢結束，蘇綾帶著回到候診室，接下來卻沒有帶另一個孩子去檢，而是親自留下來照看安知，讓娘娜帶著夜來繼續去找魯教授做檢查。

在夜來離開候診室之后，整個房間里只剩下安知和蘇綾兩個人，且保鏢們都證實兩點半到三點期間，沒有其他人進出房間。

在這一過程中發生的唯一意外，就是兩點四十五分，醫院的供電恢復了，切換電源的時候，三樓有十幾秒鐘陷黑暗，保鏢立刻開門向蘇綾確認狀況，得到了一切如常的回應。

兩點五十分，阮長風和小米已經開好藥離開醫院，我們知道這時候安知已經藏在阮長風的毯下面了，然而當時三樓的人還不知道小公主的失蹤，所以他們非常順利離開了醫院，坐上了小王開的出租車。

直到三點，娜帶著做完檢查的孟夜來回到候診室，一掀被子，才發現安知已經不翼而飛，而這時候再封鎖醫院，無疑是太晚了。

季安知，年僅六個月，還沒斷，消失在了室中。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真的猜不中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趙原睜大了眼睛：“你再仔細看看時間線，答案已經擺在你面前了啊。”

“猜不中就是猜不中嘛，我都想了十幾年了，也不知道老板坐著椅是怎麼上三樓的。”

“現在況有變化了啊，你又知道了一條藥品傳送帶的線索，證明在停電的時候連通三樓和一樓也是有辦法的，負載十千克的鐵籃子，雖然不能把老板送上三樓，但足以把安知從三樓送下來了。”

“可是那條傳送帶本沒從候診室那邊經過啊。”小米說：“兩點到兩點半，蘇綾不是一直和安知待在一起麼，還被那麼多人看著。”

“那你覺得是在哪個時間消失的。”趙原循循善：“不用顧慮那麼多，就把你覺得最可疑的時間點標出來就行。”

小米在兩點四十五這個位置畫了個圈：“就是在電力恢復的那十幾秒空隙吧，黑燈瞎火的做什麼都很方便，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那你回憶一下老板這時候在干什麼？”

“停電的時候老板一個人去藥房拿藥了，我沒看著他……哎，藥房？”

“一樓的藥房。”趙原加重了讀音：“去拿藥。”

小米覺得抓住了什麼盲點：“所以？”

“這條時間軸上，兩點四十五分確實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趙原也拿起筆：“如果讓我來畫這個圈，我會畫在……這里。”

趙原在“兩點半”上重重畫了個圓圈：“這個時間點，才是整個計劃的關鍵！”

小米已經梗住了。

“兩點半，蘇綾帶著安知回到候診室，換娜帶孟夜來去檢。”趙原語出驚人：“可是娜帶出去的，真的是夜來嗎？”

小米輕輕“啊”了一聲。

“你小時候有沒有聽過那個雙胞胎洗澡的笑話？一對雙胞胎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到了該洗澡的時候，家長先帶哥哥去洗澡，因為弟弟很不喜歡洗澡的，所以等哥哥回來之后，就說服哥哥和他換了服，于是哥哥又去洗了一遍……到了晚上，哥哥越想越覺得虧，于是跑去告訴父母說弟弟今天沒洗澡，于是媽媽二話不說拽著哥哥又去洗了一遍。”

“最后這一天哥哥洗了三次澡，而弟弟一次都沒有洗。”趙原把話題轉了回來：“在我們的故事里，安知檢了兩次，而夜來一次都沒有去。”

“娜怎麼可能會搞錯這麼明顯的……”

“除非是故意的。”趙原往后仰了仰：“小米，雖然這是我的猜測，但老板的計劃絕對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啊。”

“你等會，我理理。”小米搶過那張圖：“所以你是說，兩點半的時候，蘇綾帶著安知做完檢查回來，讓娜帶著夜來去見醫生，結果娜從搖籃里面抱起來的是剛剛才放下去的安知？后面半個小時留在候診室里的還是夜來？”

趙原點頭：“是的，這就解釋得通了，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蘇綾所在的戒備森嚴的候診室中，關注是怎麼利用十幾秒的黑暗憑空消失的，而安知自始至終，就不在這個室里面！”

“所以兩點半之后，安知一直都在魯教授的辦公室里，的態本沒有被監控。”小米恍然大悟：“然后呢然后呢？”

“安知這邊的話，正好被魯教授送到頭頂的鐵籃子里面運走了，”趙原又拿出昨天搜集的線路圖，劃了一條線：“我們已經知道醫生會把方放進路過的籃子，然后安知就明正大地從外面那些保鏢的頭頂上飛過去了，繼續順著這條軌道走啊走啊，去倉庫那邊繞了一圈……然后進垂直部分的電梯下樓，據設計的時速，我算過，被運到一樓的藥房的時候，正好是十五分鐘！”

“兩點四十五？”小米驚道：“所以老板當時去藥房是為了接！”

“是啊，當時正好來電了，電力系統切換的時候，那條傳送帶會因為斷電停下來一小會，”趙原慨的嘆道：“正好，把安知送到他面前！”

小米遙想那陷黑暗的十幾秒鐘，阮長風再也不需要化超人，從椅上跳起來，爬上三層樓，穿過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保鏢，在眾目睽睽下走孩子……

他只需要留在一樓的藥房，然后安安穩穩地坐在椅上，向上方出手來，輕輕地把嬰兒從鋼鐵的搖籃里接出來。

這麼簡單，這麼輕巧，這麼安全，是重傷孱弱的病人也能完的作。

“其實是非常簡單的計劃，只要把時間提前十五分鐘，就能夠保證你和他的安全。”趙原繼續說：“然后樓上這邊，娜就和魯教授安靜地待到三點，推著空的嬰兒車回到候診室，小孩子包得嚴實，乍一眼看不出來嬰兒車里面到底有沒有人的，然后娜再把空襁褓放回搖籃里面……夜來的份就被重新換了回來，而安知就這樣在室里消失了。”

小米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蘇綾這邊，在他們的認知里面，蘇綾全程都和安知寸步不離，而安知失蹤了。可是夜來又沒有失蹤，所以更沒有誰會留心這半個小時里面娜的意向了。”趙原攤開手：“算是利用了一個思維盲區吧。”

“所以這個計劃要想功，老板至要收買娜和魯教授……”小米低下頭：“娜的事我懂，但是魯教授第二天就要退休了，為什麼要冒這麼大風險幫他……”

趙原深深地看了小米一眼，停頓了一會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表。

“怎麼了？”

“如果不晚點的話，飛機應該快到了。”

“什麼飛機？”小米懵了。

“魯教授坐的飛機。”趙原說：“他退休以后一直在國外，去向非常神，今天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回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