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除了肩膀臼外,小丁上并沒有太多外傷,徐莫野手法利索地幫他復位了肩膀,手的時候輕輕“咦”了一聲。
“你這個骨頭……”他皺了皺眉:“覺不像是小孩子啊。”
“我確實不是。”小丁疲憊地說了實話:“我有病,長不大的。”
徐莫野眨眨眼睛:“我有點搞不清楚你我大哥是誰占誰便宜了。”
“我也不是徐家人。”小丁心灰意冷地說:“真正的徐子語生下來后沒能活過兩歲。”
“這個我知道。”徐莫野說:“我拿你的DNA送去做過親子鑒定。”
果然還是沒有逃過他慧眼如炬。
“可是我之前已經把徐之峰的頭發都換過了。”
“換你親生父親的?”
“是啊,沒辦法。”很不靠譜的做法,也是無奈之舉。
“我沒去老頭房間撿頭發,”徐莫野說:“他在外面那麼花,私生子還麼,親子鑒定機構那邊早就留足了他的樣本。”
“那你為什麼沒有揭發我?”
“唔,原因比較復雜……”徐莫野點了煙,他還是新手,煙的作并不練,不小心甚至會被嗆到:“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把我和晨安,還有爺爺的DNA一起送去檢測了,結果嘛……”
小丁從他話中嗅到了狗的味道。
“你不是徐之峰的兒子,”徐莫野用煙點了點丁世杰:“我也不是。”
“啊?可是你長得很像徐家人啊!”
“徐家又不只徐之峰一個男人,我和徐之峰的DNA還是有很高相似度的……”徐莫野嘆了口氣:“我猜是我二伯。”
小丁對宋珊的印象大為改觀的同時,又想起那位平時話很的二伯父,倒是真的一生未娶。
“這……畢竟也還是一家人嘛。”小丁看莫野神失落,安他:“你爸爸還活著,肯定是好事吧。”
“為了驗證這個,我又查了二伯父和爺爺的DNA,”徐莫野悲傷地說:“然后發現也沒有緣關系。”
這信息量就有點大了,小丁吶吶地說:“所以這說明……”
“事可能得追溯到我上……”徐莫野慢吞吞地說。
小丁聽得冷汗都下來了:“你這到底是什麼家庭啊。”
徐莫野無奈地看著他:“我知道不能再查下去了。”
小丁心中又是僥幸又是好笑,同地說:“哎,這個做人嘛,難得糊涂……你是名正言順的家主,誰都不能越過你去。”
“相比之下你那點事都不算什麼了對吧。”徐莫野也忍不住發笑,被煙嗆得連連咳嗽:“而且有你陪著,媽媽真的很開心……咳咳,我終歸是個不孝的,晨安又太蠢,你能讓開心一點……哪怕是假的,也很好。”
小丁聽到“不孝”兩個字,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你和孟珂……以后打算怎麼辦啊。”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徐莫野低了低頭:“手還蠻功的,昨天第一次來月經。”
“聽說這個時候的生脾氣很暴躁啊。”
徐莫野起袖,出小臂上幾道目驚心的抓痕:“其實……做孩子真的很辛苦的。”
小丁不知道孟珂做孩辛不辛苦,但他看著徐莫野眼下疲憊的青黑,覺得做孟珂的男人一定也很辛苦。
“我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在學校承的力更大。”徐莫野失落地說:“上廁所,上育課,考試,很多麻煩事我幫不了……上課還會被老師從教室里趕出去。當了這麼多年男人了,真的不是穿件子就能變人的,眼能殺人。”
小丁對此也無能為力:“社會在進步,以后肯定慢慢會好起來的。”
“太難了,現在比以前更不快樂,我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徐莫野苦笑道:“也許哪天一覺醒來,就決定重新當回男生了呢。”
“那到時候你怎麼辦啊。”
“祝福唄,還能怎麼辦。”徐莫野搖搖頭:“人這輩子能找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吧,何況做生真的沒什麼好,我看全是苦難。”
小丁想了想,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非常有必要換個城市生活。
“這些事,告訴我沒問題嗎?”
“沒問題,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徐莫野面無表地抬起眼睛看著他。
小丁嚇得汗倒立:“大哥,你饒我一條狗命吧!”
莫野展笑了:“逗你玩呢,當真了?倒是真有件事想拜托你。”
“您,您盡管說。”
“不要詐死。”徐莫野誠懇地低下頭:“請讓徐子語存活時間長一點,有空常回來看看。”
“我也想常回來看太太,可是我的條件不允許啊,”小丁苦惱地說:“過好幾年一點個子都不長,是人都會看出來有問題的。”
“那就先這幾年吧,能瞞多久是多久,”徐莫野低聲哀求:“我實在不想讓媽媽再傷心一次了。”
丁世杰被他真摯的眼神打,點了點頭:“好吧。”
“謝謝,有什麼需要盡管說子語。”徐莫野一時改不過稱呼:“呃,你本名什麼來著?”
“不重要,就我子語吧。”
“需不需要我幫忙理劉雅婭?”徐莫野不聲:“居然敢我家人。”
“不用,”小丁手了肩膀,那里組織挫傷的鈍痛,輕輕倒吸了口氣:“我有辦法收拾。”
小丁半路逃跑,劉雅婭的如意算盤便落了空,沿路找了一晚上沒找到人。筋疲力盡地回到家,發現家門口一片狼藉,門上被人用紅漆寫了目驚心的四個大字“欠債還錢!!”
房門大開著,門口堆滿了的行李,昂貴的名牌包和服就隨意地被踩進塵埃里,房東正滿不在乎地大包大包地扔的寶貝。
“你干什麼!”尖著問房東:“你知道這些值多錢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已經欠了我三個月的房租了。”房東太太面無表地說。
“我這些包,隨便拿一個出來,就夠付半年房租了好麼!”
“我不要你的包,我只想收回房子。”
劉雅婭正要跳起來撕,余看見門外不知道哪里冒出來一堆人,正在的行李中翻翻撿撿。
“你欠他們的錢還不上,就拿你的東西抵債吧。”房東把的床單掀起來丟到地上:“外面這些人投資被騙,比我更需要用錢。”
“都這種時候了高風亮節個什麼勁啊!”
房東太太鄙薄地看了一眼:“我和你可不一樣。”
“你怎麼說話——”
“有警察找你。”房東太太指了指旁邊的書房:“等了好久了。”
劉雅婭游魂般飄進書房,看見警察手中的一紙逮捕令,整個人如遭雷擊:“什麼玩意?你們憑什麼抓我?”
“集資詐騙罪,數額特別巨大,你是公司法人,所有的相關文件上都簽了你的名字,不抓你抓誰?”
劉雅婭這才確定,原來真的不是張建明投資失敗那麼簡單,從一開始就踩進了心布置的陷阱中。
“我是被冤枉的!”
“你有什麼冤回局里慢慢說吧。”
“如果判下來,我要坐多年牢……”
“你的涉案金額屬于特別巨大,最高可能會判到無期徒刑,但如果你積極退還……”
后面再說什麼,劉雅婭已經聽不清了,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絕對不要坐牢。
坐牢要穿丑得要死的囚服,還要剪難看的短頭發,還不如直接殺了。
“我先上個廁所……”
按照規定,上廁所應該有一名警員陪同的。但劉雅婭神恍惚,看上去完全沒有逃跑意志,警員也就讓獨自去了。
劉雅婭走進洗手間,反鎖了房門,踩著凳子把一條長巾拴在了天花板上,打一個結實的鎖扣。
幾乎沒有太多猶豫,把腦袋塞了進去,然后輕輕踢倒了凳子。
劉雅婭死后,丁世杰在的中找回了那張銀行卡,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了銀行柜臺。
如果忘了碼當然也可以憑著份證重設,但畢竟還是有點麻煩的。
丁世杰試著小鍵盤上輸了徐子語的生日,發現確實不對,又重復輸了幾遍,仔細確認沒有按錯后,便還剩最后一次機會了。
“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他對柜員小姐笑道:“幫我重置了吧。”
“還有一次機會呢,要不小朋友你再試試?”
小丁拉過鍵盤,自暴自棄地按了一串數字,柜員笑逐開:“你看,這不就對了嘛。”
丁世杰雖然猜對了碼,卻沒有出毫開心的表。
他剛才輸六位數碼的確實是生日沒錯,卻不是徐子語的,而是他丁世杰自己的生日。
在若干次新份的扮演中,那個已經快要被他忘的日子。
他著卡片想了一會,復又重新遞給柜員:“直接幫我銷戶吧。”
“卡里面還有不錢哦,取出來還是轉到別的賬戶里?”
“不要了。”小丁淡淡地說:“不是給我的。”
隨后的幾年里,小丁還是和徐家保持了比較親的關系,逢年過節都會回去看看,所以也約知道了一些故事的后續。
孟珂和家族的抗爭并沒能持續太久,兩三年后他不僅恢復了男的份,甚至還結婚了,聽說新娘子的貌溫不輸于他。
徐莫野沒有去他的婚禮,躲在書房里看了一晚上的合同。
沒過多久,孟家夫人懷孕的消息傳來,徐莫野已經給冷漠如路人,年輕狂時的執著很快被忘,再沒人提起。
隨后又是許久不見,有一年徐家辦化裝舞會,丁世杰戴著副小丑面回家看宋珊。在花園里被一個笑容甜的孩子攔了下來,自稱是個偵探的年輕姑娘以為他真的是徐家子侄,拉著他問了很多關于孟珂和徐莫野的問題。
要是真的找了個徐家的小男孩,恐怕知道的辛還沒他多。小丁覺得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很甜,所以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
本以為萍水相逢,再不會見面了。沒想到幾年后,小丁接了江微醫生委托,在何所思的新份里,在某個風雪災的深夜,再次與重逢。
再后來,又過了一兩年,他聽說池明云在執行任務中犧牲了,徐婉了未嫁的寡婦,隨后又不幸淪為毒梟的掌中之。
池明云到底還是食言了。
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大權在握的徐莫野并沒有出手搭救,任驚,任苦,任顛沛流離,無枝可依。
從那以后,丁世杰再也沒回過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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