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語看著手室外的徐莫野,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你要不要吃飯。”

徐莫野疲憊地搖搖頭。

宋珊理完家中的事，把客人們都送走了,也匆匆趕到：“阿野，怎麼樣了？”

“失過多，還在搶救。”徐莫野焦慮地眉心：“型稀有，庫里存得太，很危險。”

“寧州中心庫呢？”

“都調過來了。”徐莫野說：“還不夠,在從蘇城調，怕趕不及。”

宋珊點點頭,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老周……幫我一個忙,對，綠通道……”

打了一圈電話后，宋珊看了看表：“最多二十分鐘，一定會送到。”

徐莫野垂下腦袋：“媽媽，對不起。”

宋珊看著神沮喪的兒子，聲問：“為什麼要道歉呢。”

“對不起，我又搞砸了，最后還是要你來收尾。”

宋珊踮起腳親了親兒子的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什麼值得道歉的。”

“我……”徐莫野靠著墻慢慢蹲下來,西服后背蹭上一大片墻灰：“媽,你別怪。”

“我不會怪,我可憐。”宋珊說：“所以我希好好活著。”

“我該拿怎麼辦？”

“你先不要想這些，先救活再說。”

“如果過來了,”徐莫野聲道：“你支持我們在一起嗎。”

“我不支持。”宋珊篤定地說：“我同這個孩子的遭遇,但我不希你和在一起——阿野,我兒值得世間一切好，可會把你拖到地獄去的。”

“可是為了我……”

“是你讓這樣做的嗎？”

“怎麼可能！”

“一廂愿的犧牲不是犧牲，只是自殘而已。不僅傷害自己，也傷害邊的人。”宋珊用力握住他的手：“阿野我這麼說肯定你不聽，別讓毀了你。”

徐莫野掙了的手，向走廊另一側走去：“我去看看漿到了沒有。”

宋珊朝子語苦笑道：“你看，我就知道他不聽。”

子語想到了一個被他們忽視的盲點：“這邊的事有沒有通知孟家？”

“已經通知了，應該很快就會……”宋珊話音未落，正好看到迎面走來的孟懷遠夫婦，正好和徐莫野狹路相逢，突然到不妙，驚道：“阿野！”

“孟懷遠？”徐莫野挑眉問道。

“是我，怎麼……”

徐莫野冷笑一聲，快走兩步，然后揮拳，重重砸向了毫無防備的孟懷遠的臉。

子語又沒忍住，居然雙手一拍跳了起來，大了一聲“好耶！”

“如果我有一個兒……”徐莫野揪住孟懷遠地領：“我會在出生之前就，保護，我只想要每天健康快樂，而不是在娘胎里吃什麼轉胎藥毀了的！”

蘇綾撲過來掰徐莫野的手，哭道：“你放開他！藥是當年我自作主張吃的，懷遠什麼都不知道！”

蘇綾和孟懷遠的力氣加起來也比不上年輕力壯的徐莫野，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顧不得對方的份，也不在乎后果了，一拳接一拳地朝孟懷遠的面門招呼上去，直打得他鼻橫流。

“如果我有一個兒，我想把星星摘下來給，”徐莫野看著面前這一對位高權重的父母，聲音突然哽咽了：“我怎麼舍得讓這樣長大……”

寧可讓壽數衰減，讓強行進補，讓每天吃下大量的雄激素來維持男的特征，讓和的本能對抗，明明喜歡卻不敢穿子不敢留長發，讓覺得自己對麗的憧憬是變態的。

讓從小活在懷疑和自我否定中，讓不敢照鏡子，讓不敢面對真正的自己。

讓沒辦法去正常地一個人。

孟懷遠眼中的怒意漸漸褪去，逐漸顯出深深的無奈和悲傷來。

“阿野冷靜！”宋珊在徐莫野后用力拽他：“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救人要，看看漿到了沒有！”

母親的聲音終于把徐莫野從神暴走的邊緣拉了回來，他看看孟懷遠被他打開花的臉，放開他，了口氣：“別指我會道歉。”

孟懷遠捂著流的鼻子，神頹敗地擺了擺手：“快去，快去。”

城連夜調配的漿把孟珂從生死線上救了回來，但癥狀依舊非常危重，孟懷遠帶來了寧州第二醫院的魯教授，徐莫野不知道一個研究肝臟領域的兒科教授到這里能做什麼，但他確實對孟珂的了如指掌，用藥確高效。

徐莫野在邊守了兩天，一刻不停地喊，總算把孟珂從鬼門關前了回來。

孟珂剛醒，魯教授已經深藏功與名地離去，徐莫野坐在病房里，困得渾渾噩噩，依稀聽到魯力教授幾句痛心疾首的宣言：“我今天就發個毒誓，我以后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一個姓孟的看病了，你們病死了也別來找我，就沒見過這麼糟蹋人的！你說好好一個孩子……”

孟珂醒來后，看著雙目赤紅的徐莫野，第一句話居然是：“沒再給我裝回去吧？”

“沒有，用不了了。”徐莫野搖搖頭，嗓子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被我摔地上弄臟了。”

孟珂罕見地面愧：“我讓你難辦了是不是？”

“……沒什麼。”徐莫野勉強憋出來幾個字。

“我現在……可以算生了嗎？”

徐莫野篤定地點點頭：“你一直都是。”

他很擔心孟珂突然問他“那你還要不要我”這個問題，因為實在很難回答。好在孟珂難得善解人意，沒有急著追問下去。

但在徐莫野心底，他知道自己已經跑不掉了。

孟珂出院那天，徐婉也徹底從徐家搬了出來，公開登報聲明斷絕與徐思父關系。

子語這段時間親眼見證了徐婉和徐思之間的無數次爭執、討論、和解，然后矛盾再次升級。誰都無法說服彼此，至親之人更加固執地互相傷害著，最后生生鬧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子語已經認清了徐家人這樣認死理的倔強格，一旦決定了確實很難勸回來。

徐婉躲在房間里收拾東西，好像賭氣似的拒絕任何人的幫助。池明云和子語站在門外大眼瞪小眼。

“我很不滿意。”子語面無表地說。

“哎？”面對犯罪分子面不改的池明云，此刻被子語看得滿頭大汗：“為什麼？”

“這件事你理得很差。”徐子語說：“你著小姑在家族和你之間做選擇，本來可以不用選的。”

池明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真的很抱歉。”

“你還斷了的后路。”子語接著說：“即使以后在你家再怎麼氣，也沒有家可以回了。你妹妹你爸媽隨時可以欺負，連個屁都不敢放。”

“小小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一定會和小婉相得很好，”池明云誠懇地說：“我絕對會保護好小婉，絕對不讓一點委屈。”

而徐子語這輩子已經見過太多信誓旦旦的話語落空，他只想聽到實在的承諾：“告訴我，你會怎麼對好？如果你妹妹和小姑發生矛盾，你幫誰？如果窮兇極惡的壞蛋拿小姑的生命威脅你，你怎麼辦？”

池明云被他的質疑三連問得啞口無言。

“為了你和家族斷絕關系，已經是天大的委屈，你能怎麼補償？”

子語憤怒地質問完池明云，突然覺得某種無名的稽。

他是誰？他是站在什麼立場上指責池明云的呢？

徐子語，徐婉一個早慧的侄兒麼？

可這憤怒太真實了，好像自己仰慕的姑姑真的被搶走了一樣。

對于徐子語這個角，他是不是戲太深了點？

徐子語在心中再次敲響警鐘，知道已經是無論如何都該離開的時候了。

“子語，”徐婉看不下去地打開門：“你別明云了。”

“小姑……”子語低頭道：“不公平。”

“沒什麼不公平的，路是我自己選的，”徐婉早已做了決定：“無論以后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后悔。”

“可要是再多一點耐心，也許可以兩全其呢，”子語不死心地說：“為什麼會搞這樣？”

“因為你不了解……你爺爺，他的主意一旦下定了是不會改的。”徐婉嘆了口氣：“他說了不接明云，就永遠不會接他。”

子語心想完了，徐莫野就算過了宋珊那關，徐思也肯定接不了孟珂這個孫媳婦，孟珂這輩子都進不了徐家的門了。

“子語，我生下來就在這間房子里，外面還有很大的世界，我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徐婉抿了抿：“我該去看看。”

“外面的世界很大是不假，但真的有很多壞人喔。”

徐婉甜地倚在池明云肩頭：“怕什麼，明云就是專門抓壞人的。”

子語看著他們握的雙手，祝福之余也產生了的擔心。

倒沒什麼實際的依據，只是子語習慣了凡事留足退路，看到徐婉這樣一往無前地奔赴一個人，便覺得正蒙著雙眼，走在懸崖邊上。

池明云肯定是好人，但好人未必能給帶來幸福的生活。

而至于嫁給什麼樣的人才能保證婚姻幸福，子語卻也說不清楚了。

有時候到了人生中的某個時間點，離別會扎堆發生。前腳送走了徐婉，很快劉雅婭就來找了宋珊。

一坐下就紅了眼睛，先是哭訴了一通單親媽媽的不容易，又表達了無法給子語最好的教育的憾，再含蓄的、晦的，提出自己又遇到了這麼一個男人，最后才含帶怯地亮出了無名指上的鉆戒。

“啊，那就恭喜劉小姐了。”宋珊掀起眼皮，語氣完全沒有恭喜的意思。

劉雅婭只當是在嫉妒自己，倒也沒生氣，反而格外同宋珊——想當年也是個叱咤職場的高知，結了婚以后還不是困在深宅大院里，徐之峰每年變著花樣出軌，染了一臟病回來，也不見有離婚的底氣。

這樣想著，劉雅婭愈發覺得張建明是個好男人，不像那些大男子主義的家伙，他鼓勵發展事業，支持在人生的舞臺上找到自己。

張建明的投資公司最近遇到些經營狀況，現金流吃，如果能過去必定更上一層樓。這也是劉雅婭急切地想要回來兌換那一千萬的緣故。

“所以……我想知道，之前說好的……”劉雅婭手，努力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急迫。

宋珊從屜里拿出那一紙協議，劉雅婭劈手奪過，簡單看幾眼就簽了字。

宋珊也不含糊，在手機上作了幾下，片刻后劉雅婭的賬戶里便多了一千萬巨款。

“行，那我走了。”

“你就這麼走了？”宋珊住。

“不行嗎。”劉雅婭愣了愣：“錢給我了，可就是我的了啊。”

“這件事你告訴子語了嗎？”

“我……你跟他說一聲就行，”劉雅婭不耐地說：“以后他就該你媽媽了。”

“既然是你放棄他了，就該親自看著他的眼睛說。”宋珊才不想當這個惡人：“說你不要他了。”

劉雅婭現在錢到手了，實在懶得再和徐子語演戲，但看到宋珊面上一片平靜，手卻在痙攣般抖，心了：“我會和他說的，他什麼時候回來。”

“子語參加游學冬令營去了，下周回來。你不知道嗎？”

劉雅婭當然知道，就是趁著子語不在寧州的時候來兌錢的，省得他在場，還得抱著自己的大哭喊“媽媽你別走”之類的，搞得下不來臺。

“那行，我等他回來。”劉雅婭確認收到錢，在手里還沒捂熱，便迫不及待地把現金轉給了張建明。

留在自己手上擔心夜長夢多，還是給他投資放心一點。

劉雅婭的無私奉獻讓張建明不已，抬手奉上了公司的大筆權，在簽下若干份文件后，親手把劉雅婭扶上了公司的高層。

劉雅婭大權在握，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