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小咧得老大, 哭得傷心絕。
陸硯心疼得要命,但又覺得這小不點哭得鼻涕直流的小模樣……未免有點子搞笑。
小孩一團,就這麼坐在水泥地上捧著個大盒子嗷嗷哭的模樣……簡直把旁邊收拾垃圾的大叔給整懵了。
怎麼覺得這個娃娃哭得好像失了一樣呢?
就像電視劇里那種主被渣男甩了的劇, 心挑選的禮被當做垃圾丟掉,主角坐在雨里崩潰痛哭……
陸硯俯想把小團子抱起來,奈何的模樣實在太悲傷了, 鼻涕眼淚堆滿了小圓臉, 讓他愣是有點難以下手。
他雖說是個即將從清大畢業的高材生,平日里除了為自己的公司競標,也參加過辯論比賽, 也算是口若懸河巧舌如簧。
可偏偏到了呦呦面前……他還真是變得笨了。
妹妹雖然很小,但是乖巧聰慧,不是隨便幾句話能糊弄的傻孩子。
何況陸硯并不想糊弄。
老三這個行為……意思其實很明確了。
就是不喜歡的禮, 也不愿意接納這份善意。
陸硯自己是完全能夠接的。
一個是弟弟畢竟才十三歲,在早慧的他眼里就和呦呦一樣是小孩。
何況爸媽已經分開十年了, 在小妄的視角里,他和媽媽才是一家人, 他們這些姓陸的……他或許都沒有好。
陸硯是能理解的,他也認為哪怕是親人之間也需要通過長期相來培養。
即便最終也培養不起良好的, 作為他自己也是可以接納的。
他比較佛系,認為凡事不必勉強。
如果小妄不喜歡他們, 或許就是兄弟緣分不夠,表面上客客氣氣也就罷了。
但是呦呦不同, 在呦呦的世界里……
的小妄哥哥一定是很不一樣的。
……
陸硯稍緩了緩,等團子哭得沒那麼兇了, 才將連團帶盒抱了起來。
“呦呦, 小妄哥哥或許不是不喜歡你的禮, 只是他還不習慣我們這個家的環境,你能理解嗎?”
呦呦吸了吸鼻涕,搖了搖小腦袋,委屈得兩邊角都是向下彎的。
陸硯抱著在別墅區側門外找到了一間便利店,進去先買了一包紙巾,幫小團子把眼淚干,鼻涕擤了。
“呦呦,你知道小妄哥哥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呦呦似乎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知道呀,媽媽在教呦呦識字的時候教過呦呦每個哥哥的名字。
陸硯哥哥的硯字是爺爺取的,爺爺希陸硯哥哥長大后是個文質彬彬的君子,和爺爺一樣喜歡筆墨紙硯。
陸暃哥哥的暃字是媽媽取的,媽媽說暃是太的,媽媽希陸暃哥哥能像太一樣自信強大。
陸哥哥的名字也是媽媽取的……就是希的意思,媽媽說,小哥哥是的希。”
陸硯聽到此,臉微變。
他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眼下的現實和呦呦生活的未來有著明顯的差別。
他修長的手指拿著紙巾,一邊幫呦呦鼻涕,一邊緩緩地解釋:“呦呦,你小妄哥哥現在的名字施妄,他跟媽媽姓,而且……也不是希的,是另一個妄。”
呦呦眨了眨哭得通紅的大眼睛,歪著小腦袋,困地看著他:“是哪個呀?”
陸硯有些噎住,他抓過呦呦的小胖手,在白的手心里寫下“妄”這個字。
一筆一劃,字跡清晰。
“是這個妄。”
他無法對呦呦解釋這個字的含義。
媽媽給小妄改名前,也沒有對任何人解釋過。
但是陸硯猜得出媽媽的心思。
對媽媽來說,嫁給爸爸之后的十年人生,就像是一場夢。
從一個階層,越到另一個距離原生家庭很遙遠的階層。
明明不是為了名利,卻好像無時無刻不被名利困擾。
生活在八十年代的港城,接的是摻雜了諸多傳統因素的英式教育。
只想守著自己的丈夫和小孩,過最平凡的小日子。
可是這一切結束時,給了沉痛的打擊。
所以,妄是妄想。
施妄,是妄想后的失。
……
父母分開那年,陸硯也不過才十歲。
他不曾將這些理解對任何人說起過,對小暃也沒有。
如今驟然想起,有一種被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的恍惚。
面前的團子卻呆呆萌萌地歪著小腦袋,噘著小滿是困地說:“不認識,呦呦沒見過這個字。”
陸硯頓時有些破防,方才悵然沉悶的心緒也瞬間就煙消云散。
他了呦呦的小臉,溫聲道:“總之呦呦不要難過了,呦呦是最棒的小朋友,所有人都會喜歡呦呦的。小妄哥哥現在不接你的禮,并不是你的錯,可能只是他自己不開心而已,呦呦也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他只是個中二的青春期小男孩,每個人步青春期的時候都會犯傻。”
陸硯倒也不算是全然安。
他確實也是這麼理解的。
有些事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
就像是呦呦突然出現,他們全家每個人的生活軌跡都發生了或大或小的改變。
那麼對小妄來說也是一樣,他們并沒有和小妄生活在一起,全然不清楚小妄在這十年里經歷過什麼,也沒有道理去強求讓他接納這個家。
與其勉強接納,陸硯更希小妄能找到讓他自己舒服一些的生活模式。
呦呦不懂得青春期是什麼,只是被陸硯唬得一愣一愣的,把小腦袋搖晃得跟撥浪鼓一樣,渾充滿了抗拒:“青春期那麼可怕的?那呦呦不要青春期,呦呦才不要變傻呢。”
陸硯見不哭了,看來是已經被他功轉移了注意力。
正好在便利店里,他牽著小團子來到零食貨架面前:“喏,呦呦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好不好,大哥請客。”
呦呦剛剛才吃得小肚子圓滾滾的,這會兒不想吃零食,只想喝點飲料吃點糖果之類不占肚子的東西。
余瞥見了一旁大紅的旺仔牛,眼睛突然亮了,乎乎的小手指著旺仔的臉,好奇地問:“小妄哥哥的旺是這個旺嗎?”
這個旺就認識了,可喜歡喝甜甜的旺仔牛了。
陸硯一時沒繃住,噗的笑了一聲,順手拿了一罐旺仔牛塞到呦呦手里:“對,就是這個旺,你想喝這個嗎?”
呦呦點點小腦袋:“想喝!這個甜甜的!”
小團子的快樂非常簡單,喜歡這種甜甜的牛,但是從前媽媽嫌旺仔牛太甜了不健康,很批準喝。
現在的媽媽好像并沒有從前的媽媽管管得那麼嚴,想想就有點小快樂~
上了吸管,團子小胖手捧著旺仔牛的罐子,咕嘟咕嘟喝著,小里還咕咕噥噥:“呦呦干了這瓶旺仔,忘掉那個妄仔!妄仔壞壞壞!”
……
陸硯帶著妹妹從便利店走出來時,還有點恍惚。
哭得那麼兇……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哄好了。
一瓶旺仔牛。
外加一罐玻璃瓶裝的五六的星星糖。
總共還不到五十塊。
陸硯跟在團子后,了眉心。
心道如果大人的快樂也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呦呦的也很短暫,旺仔牛只喝了一小半就撐不下了,陸硯只能幾大口幫喝。
他還幫拿著那個裝著《因斯坦傳》的藍禮盒,也不知道該怎麼理才好。
呦呦邁著小短蹦蹦跶跶地跑在他前面,哭是不哭了,但里仍是氣呼呼地嘟囔著。
“好漂亮的星星糖,有好多!藍的給媽媽,綠的給爸爸,橙的給陸硯哥哥,黃的給陸暃哥哥,的給呦呦寶寶,還有紫……紫的留給貝貝,就是不給旺仔哥哥!”
“好好好,就是不給旺仔!”陸硯哭笑不得,跟在后配合地附和著。
兄妹倆正一前一后走著,突然被不遠幾個孩子稚卻尖銳的嗓音吸引了注意力——
“數學好又怎麼樣,你是個不會說話的怪!”
“對,理競賽拿第一又有什麼可裝的?老師都說了,現在講究全面發展,綜合素質才是最重要的,你這種怪胎,不會有朋友,將來在社會上也是無法立足的!”
“就是,連話都不會講……我爸爸說他是自閉癥兒!以后肯定找不到好工作的!哼!”
“真搞不懂我們鏡慈學院現在是什麼招生標準,怎麼什麼東西都往里招啊,是不是真的像外面傳聞的那樣塞錢就能進了?”
捧著星星糖的呦呦被全然吸引了過去。
看見一個穿著西裝校服的小哥哥,被幾個比他高大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包圍著。
呦呦下意識地回頭拽了拽陸硯的胳膊,小小聲問:“大哥哥,這些哥哥姐姐好像在欺負這個好看的小哥哥……”
陸硯本來還沒仔細看那個被圍在中間的孩子,只留意這些初中生模樣的大孩子罵人的話了。
聽到呦呦的描述,他才定睛細看。
那小男孩穿著一套深藍的西服,領口和袖口有白條紋裝飾,是某間貴族學校的校服,黑皮書包應該也是該學校統一搭配的款式,陸硯看著很眼。
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的模樣,眉目很是清秀,雖然著幾分孩子的稚氣,但眼瞳深邃,氣質清冷,襯領下又佩戴一枚致的領結,頗像個倨傲的小小紳士。
這形容倒不是陸硯夸張,而是他偶爾會看一些下飯英劇,這個小男孩就十分像英劇里面優雅的貴族小朋友的樣子。
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但陸硯從這些大孩子的話語里大致也能總結個七八。
這個不說話的小紳士應該是跳級生,和這些看起來有十三四歲的青年了同學。
這種貴族學校本來就比普通學校卷得更為激烈病態。
這些穿著同樣校服的孩子可能都已經面臨家庭的巨大力卷得要死,而這個小男孩卻輕易超越了他們。
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鴻就非常令人難以接了。
陸硯上學時也跳過級,所以今年才剛滿二十就已經臨近畢業了。
但他只不過跳了兩級,曾經在校園里都到過略年長幾歲的同學的挑釁。
不難想象一個才六七歲就讀中學的孩子要面臨什麼。
陸硯眉頭微皺,正上前制止——
卻看到小男孩的后走來一個面容端莊嚴肅的中老年人,頭發略有些花白,看上去應該有五十多歲了。
中老年人面容并無厲,只默默地站在小男孩后,開口的語氣沉穩平緩:“幾位同學是因為開學考績不如懷瑾而憤怒?懷瑾的績一向平穩,這次也不過是正常發揮,你們不加刻苦學習,反倒跑來責罵懷瑾,這真的是鏡慈學院的學生應有的品質麼?”
那幾個穿著和小男孩一樣西裝校服的初中生很顯然氣不過。
但語氣也虛——
“才不是呢!我們只是討厭霍懷瑾這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怪!”
“自閉癥的怪!”
什麼績平穩?正常發揮?
這個霍懷瑾才剛轉學來他們學校,第一次開學考就考了個門門滿分,這特麼不是在凡爾賽是啥?!
中老年人似乎并不憤怒,只是用極為不屑的語氣道:“在門門滿分的懷瑾面前口出惡言,相比于話斂的懷瑾,你們才是因嫉妒而面目猙獰的怪吧。”
“…………”
呦呦不知道什麼時候邁著小短跑了上來近距離吃瓜。
在這群大孩子面前還不到人家一半高,卻好像有比迷你的龐大數十倍的力量,聲氣地幫腔:“對!你們才是怪!你們欺負漂亮的小哥哥!究極壞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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