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宗很有時間觀念,在補課這件事上,他不會提前一分鐘離開,當然也不會拖延一分鐘走。
補課時間結束,徐朝宗收拾了備課本準備離開。
章家位于前兩年開發的小區四季花城,這邊地段好,小區外五百米就有地鐵口,附近更有升學率高的初高中。章一鳴的父母早年也是下崗工人,失業后夫妻倆推著小攤位賣起了炸串跟麻辣燙,辛苦幾年后做出了口碑,很快地就開了實店,前年開了第二家分店,生意紅火經濟狀況也好了許多,去年咬牙斥巨資付了首付,在四季花城安了家。
徐朝宗從房間出來,正好到切好了瓜的孟麗珍。
孟麗珍是孟聽雨的姑姑,在二胎還沒開放的時代,城市家庭里基本上都只有一個孩子,孟麗珍經常憾沒有兒,于是對孟聽雨這個侄是掏心掏肺的好。
早就注意到了徐朝宗,打量了好幾個月,又旁敲側擊的打聽,彼時還只是十八九歲的徐朝宗本不是孟麗珍這個婦的對手。現在,孟麗珍恨不得連徐朝宗的祖宗十八代都清楚了。
從外省一路考到燕大,足夠證明他的學習能力,上了大學后也沒松懈,績優異每次都能拿到獎學金,并且他從這個學期開始修雙學位。聽說他現在所有的學費生活費都不需要父母承擔,平日里除了上課就是做兼職,他兼職的兩份工作也可以看出來,這是個很有主意且有遠見的人。
他的家庭結構很簡單,父母在老家開雜貨店,今年暑假時他父母還來了燕市,徐朝宗的母親需要一個小手,本來是不用去的,但有自己的小心思,還特意去了醫院探。
接之中,看得出來,徐父徐母都是極老實本分的人,夫妻深厚,一路扶持走過漫長歲月。
中不足的是,徐朝宗不是本地人,但他這個人又實在出,正值這個年紀,還能沉得下心來學習提升自我,會諒父母給家里減輕負擔,孟麗珍雖然沒讀過多書,可這麼多年在市井爬滾打,看人眼也毒辣,對徐朝宗有信心,假以時日,他絕對能做出一番績在燕市站穩腳跟。
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他就是一支潛力。
相貌氣度方面更不用說,有學識作為底氣,他看起來比同齡人更穩重。孟麗珍看他的一舉一,看他的眼神,斷定這是一個心思清明又端正的孩子。
琢磨來琢磨去,孟麗珍想到了侄聽雨。
又于“極給人做”的年紀,把聽雨當兒疼,自然希水不流外人田。況且退一步說,即便兩人有緣無分,也可以為朋友,這對于聽雨來說,是完全沒有害的一件事。
“小徐,先別走,留下來吃點瓜。”孟麗珍笑瞇瞇地招呼徐朝宗,“了吧?正好我燉了點湯,你喝完再走,最近降溫,可要注意。”
徐朝宗一頓。
跟孟聽雨結婚十年,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孟父孟母自不用說,對他是關懷備至噓寒問暖,孟麗珍這個姑媽對他也特別上心,在無親無故的燕市,他嘗到過很多家庭的溫暖。
孟麗珍見徐朝宗在餐桌前坐下來,更是笑容滿面,仿佛拉家常一般,先從兒子的學習績,逐漸不經意地提起侄,“一鳴要是有他姐姐一半聰明伶俐我跟他爸都放心了,我也不指他考燕大,考個本地的211我就要上高香跪謝菩薩。”
徐朝宗回:“可以的。”
之后章一鳴也考得還可以,上了一所211,依稀還記得升學宴都擺了三天的流水席。
他是以孟聽雨男友的份參加宴席,章家夫妻倆還特意給他包了個大紅包,他紅包還沒捂熱,便被孟聽雨搶了去,那會兒得意洋洋地叉腰,將這個紅包稱之為基金。
徐朝宗低頭,斂去那一抹緒。
也許是回到過去故地重游,過去的很多回憶都一點一點的浮上心頭。
孟麗珍自然聽這話,樂了半天后又道:“說起來也巧,我侄也是燕大,不過現在剛學,一鳴跟你說了吧?本來我做了一桌子菜想讓今天過來吃飯,說跟同學約好出去玩兒,哎,小徐,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帶點東西給?我把聯系方式給你?”
徐朝宗緩緩抬頭,看向一臉熱切的孟麗珍。
所以他跟孟聽雨的相識并不是偶然,而是姑媽的一手促進,就像前世今天的初次見面。
當孟聽雨不在,姑媽又會想別的方法讓他們認識。
但他已經不是那個十九歲的徐朝宗了。
他無法掩飾自己的心年齡,他跟大學生活格格不。早就知道結局的電影他不想再看,更何況,上十八歲孟聽雨的人不是現在的他,而是那個十九歲的他,當多了十八年的閱歷,他還會上孟聽雨嗎?顯然,非常難。
重生回到過去,那是孟聽雨,但又不是孟聽雨。
所以那個問題他不需要糾結,早就是人非,他無法將那個如同一張白紙的十八歲孟聽雨,當跟他度過十八年歲月的妻子。
他不會上十八歲的孟聽雨,那又何必循規蹈矩的開始。即便開始了,他看的人究竟是誰,是否是過十八歲的,看的是那個在一起十八年的?毫無疑問,這是無用功。
徐朝宗聲線平穩,那塊瓜也吃不下了,“孟姨,不好意思,不是同一個學院,宿舍隔得也遠,我可能沒時間。”
孟麗珍沒想到徐朝宗會婉拒,滿臉笑容僵住,卻很快地回過神來,掩飾了可惜的緒,極為客氣地說:“沒事沒事,我下次讓來拿也是一樣。”
徐朝宗離開了,走出四季花城,前往公站,偶爾抬頭看一眼月朗星稀的夜空。
步伐重新堅定,會一往無前走向屬于他的未來。
*
盛韜跟孟聽雨走在學校的路上,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他發現不管是什麼話題,都能跟孟聽雨聊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
“你明天想吃什麼?”盛韜問,“韓國菜還是日本菜?”
他也有這個年齡段男生的心機,狀似無意苦惱道:“我真的不太懂你們生的口味,讓我安排肯定一團糟,在我家,我跟我爸都是服從命令的,誰給我們發號施令,我們都能做得很好。”
孟聽雨不置可否輕笑一聲。
不太懂生的口味,表示他幾乎沒有跟生約會的經驗。
讓他安排肯定一團糟,可又茫然的大直男才會手忙腳、措手不及。更是沒有經驗的論據。
再提一句,他家溫馨和諧的況,暗表明他跟他爸一脈相承,他爸是老婆奴,他也會。
孟聽雨心想,不虧。
跟這樣的男生談,自然別有一番風味,要是真的跟“沒有任何經驗”的男生約會,青當然也很有意思,但舒適度大打折扣。
孟聽雨笑道:“其實吃什麼都無所謂。”
去哪里、吃什麼,都無所謂,又不是飯搭子。
關鍵是跟誰一起。
盛韜大概是領悟到的潛臺詞,再次傻笑起來。
當然,這樣的神出現在一個朝氣蓬又帥氣的大男生上,是令人賞心悅目的。
“覺現在餐廳都很火。”孟聽雨看向他,目專注,“不如這樣,明天我們去超市,買點零食,對了,我們還可以買點壽司飯團什麼的,就當是你請我吃飯了。”
盛韜不知所措,“壽司飯團?”
會不會太簡單了?
他想的是,如果真的不想出主意的話,他就帶去西餐廳。
回味過來,一個猜測油然而生:該不會是擔心他沒錢,想要為他節約吧?
一時之間,盛韜的心很復雜,虛榮心自尊心令他想要立馬解釋他不是那種缺錢的學生,可看著孟聽雨清潤的雙眸,他又有異樣的緒滋生。
“太簡單了吧。”盛韜依然遲疑,“其實……”
孟聽雨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生。
盛韜在攝影社團,他拍攝的那些裝備都是他自己的,沒點家底的窮學生誰敢這麼造?
“就這麼定了。”孟聽雨不想在這種小事上糾結,“我明天可能要睡懶覺,就約十點鐘在校門口見。”
一錘定音。
盛韜也只好無奈地點頭答應了。
逛超市?
行吧。
這對于盛韜來說,是很新奇的驗,大概是頭一回跟一個生這樣迅速發展。以往從認識到約吃飯,快的話也要三四天,慢的話一兩個星期都可能。
可這次呢,他們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已經達了“換聯系方式”“確定彼此都沒有對象”“確定明天超市約會”的就。
盛韜目送著孟聽雨進了生宿舍后,他才回頭往男生宿舍區走去,一邊走一邊回憶這一整天,既不可思議,但又有豁然開朗的沉醉。
畢竟,誰不喜歡順利又迅速的發展呢?
他低頭給孟聽雨發了信息:【到宿舍了嗎?】
直到盛韜回了宿舍,都沒有收到孟聽雨的回復信息。
孟聽雨也看到了,不過還沒回,便被錢靜催著去洗漱,等洗漱出來,早就忘記了盛韜的消息,還以為自己回復了,沒當回事,跟錢靜們在一起準備鑒賞一部驚心魄的……恐怖片。
盛韜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有些失落,可能有事吧?
沒多久后,徐朝宗回來了,宿舍另外兩個人難得沒泡在網吧。拖地掃地這種事,不屬于人,也不屬于男人,屬于看不下去的那個人,徐朝宗簡單地掃地拖地,看著臺上破了好幾個的巾,那是室友的,他轉移了視線,只當自己沒看到。
曾經徐朝宗在生活方面也只是普通男生。
各種習慣都是跟孟聽雨在一起之后才培養的,比如主拖地掃地,比如燉湯。
兩人也里調油過,那些好的日子,不只是孟聽雨記得,徐朝宗也記得,他們會手牽著手去菜市場買菜,他們會制定生活計劃,切菜備菜、他炒菜,說炒菜的油煙對皮傷害很大,他洗碗、拖地,在不那麼忙的時候,兩人會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那不只是孟聽雨的十八年,也是徐朝宗的十八年。
如同刀刻斧鑿,早已是他生活中的不可缺。
他一直這樣認為。
可這個世界上誰都能離得開誰。
盛韜翻箱倒柜的靜,吸引了宿舍三人的注意。
王遠博含著煙瞥了一眼,“韜哥這是要去走秀?我看你換了幾套服了,怎麼,明天有約會?”
盛韜不自在的了下頭發,“我表現這麼明顯?”
“靠!”
“還真是?誰啊??”
盛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很顯然類似害的緒跟室友們表現出來,這是很驚悚的一件事。他清了清嗓子,眼里含笑,“宣布一下,我遇到我的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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