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一怔，驚愕地睜開眼，掙扎著撐起上半看向陸雲瑤，「你也有病？」然而之前並未聽曲舟意說起，曲舟意給陸雲瑤診過平安脈，難道陸雲瑤患有什麼連曲舟意都無法診出的病癥？

想到這，再看子平靜的面容，楚王突有一陣冷意和恐懼。

陸雲瑤輕輕搖頭，「沒有，我很健康，然而即便是健康，王爺認為我還能活多久？」

「……」楚王有種被戲耍的覺。

「陸雲瑤，你耍本王？」

陸雲瑤面無懼，「王爺為何認為我在耍你？是因為我平時耍過你？如果我之前有什麼行為讓王爺誤會，我先道歉，然而現在我很認真。不用王爺回答，我來自己說吧，我雖然康健，今年十六歲也很年輕，但哪怕再年輕、哪怕再健康，我也做不到真正的長命百歲，按照七十歲高壽來算，我還能活五十四年。王爺今年二十三歲，以曲公子的醫，若王爺好生鍛煉，有可能再多活三十年。您三十年，我五十四年，我最多比王爺多活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很多嗎？也只是彈指揮間罷了，王爺都如此自暴自棄，我是不是也應該自暴自棄？」

楚王失笑，「又要對本王說教？」

陸雲瑤老實點頭，本來就是在說教，不能自當自立，大大方方承認便好。「王爺自暴自棄，不外乎覺得自己沒有痊癒的可能，但生病的人會死，難道健康的人就不會死？貧窮也好、富有也好、有權勢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健康也好、孱弱也好，大家的終點都是一樣的，你比普通人也就了二十幾年的壽命，生病與不生病又有什麼區別？您和我一樣、也和所有人都一樣，沒什麼區別！」

楚王理解了陸雲瑤的意思，雖然對方很歪理，但不得不說，他心中的怨氣和焦慮被舒緩了許多。

是啊，他之前為何自暴自棄？還不就是因為不甘？

他這般努力，卻要死。

別人花天酒地，卻能健康的活。

他想不通這個道理，心理越來越不平衡，最後就不想再努力。然而今日陸雲瑤說得卻也有道理，那些健康的人，只比他多活了二十幾年罷了。

楚王突然頓住，瞇著眼看去，「好一個巧舌如簧，本王險些被你繞進去。你說本王比你活二十四年，但前提是本王能再多活三十年，就以本王的子，你覺得能再撐三十年？」

「能！」陸雲瑤堅定，「王爺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維持現在的生活，最三十年。」

「哈哈哈哈！」楚王大笑，帶著譏諷，「如果本王活不到三十年怎麼辦？」

陸雲瑤挑眉，認真道，「我可以給你陪葬啊，如果你活不到三十年，哪怕是二十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我都自殺給你陪葬，別瞧不起我，我陸雲瑤雖然不是皇親國戚，但好歹也是名門閨秀，也是有價的，你不虧。」

楚王能不能活三十年？陸雲瑤當然不知道！

然而給病人打氣的時候哪能說真話？該瞞的要瞞、該騙的要騙，如果都說實話，病人還沒等病死都嚇死了！哪個大夫不會睜眼說瞎話？說起來賊真的那種！

楚王盯著陸雲瑤的雙眼，陸雲瑤也平靜回視。

兩人四目相對，卻好似博弈一般。

楚王雖然年輕，但因自生在皇宮，加之上過戰場，上積威極深，平日裏甚至要收斂一些威懾，這般全然施，很有人能抵抗。

然而陸雲瑤就這般平靜地回視他，清澈的眸中滿是誠懇。

楚王結上下微兩下，隨後上威懾緩緩散去，變得平和，「陸雲瑤，到那一日，你可別後悔。」

「不……後悔。」陸雲瑤突然怕了，意識到面前這病人可不是普通病人，搞不好真能把拽進皇陵的那種。

楚王見其額頭慢慢滲出細汗，猜到其怕了，心底竟有種小小的得意。

「今日你也累一天了，去休息吧。」楚王道，聲音有著平日裏有的溫和。

「哦，那王爺好好休息，雲瑤便先告退了。」起屈膝，對於這種萬惡沒人權的禮節，陸雲瑤竟然逐漸接了，不得不慨人類宛如小強一般超強的適應能力。

楚王躺回床上，「嗯。」

就在陸雲瑤起準備走時，只聽後傳來聲音，「回來。」

陸雲瑤不敢怠慢，急忙又回了來，「是，王爺還有何吩咐嗎？」

還有什麼吩咐？

楚王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吩咐，只是當子要離開他房間時，心中湧出許多孤寂，如同排山倒海般把他垮。

「給本王唱歌。」

「……」陸雲瑤——丫的！這傢伙一口一個耍他，然而事實證明到底誰耍誰？讓走的是他，讓回來的是他；說辛苦，回去好好休息的是他，現在又回來唱歌的是他。

陸雲瑤只恨這裏沒有核磁共振，否則真想第一時間查查面前這傢伙腦子有沒有問題。

「……是，王爺。」人為刀俎我為魚，人為王爺為罪臣之外孫，還指人家幫忙，哪有底氣抗拒？

陸雲瑤回來，端端正正坐在床前的腳凳上，「王爺今天想聽什麼曲子？還是上回的《東風破》嗎？」

不是陸雲瑤懶惰，是楚王喜歡單曲循環模式，若喜歡一首歌便反反覆復地聽，陸雲瑤只能反反覆復地唱，唱到崩潰的那種。

楚王正要回答，但見陸雲瑤表抗拒，便道，「換一首吧。」

陸雲瑤鬆了口氣，然而正準備興高采烈地唱，卻發現，不知道唱什麼。

從前雖然不是五音不全，但在唱歌方面確實不擅長，更不是麥霸，會的歌曲很。加之，從前沒學中醫、不穿漢服，也不是什麼國風好者，就算平時聽歌也很聽古風的歌，唱什麼？

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古怪地穿越了，早知道要穿越，在現代就應該多學學廚藝，多背背詩、聽聽古風歌。

楚王也不催，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突然，陸雲瑤想起一首歌，那首歌是一個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