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莫旗尋來的馬車時, 柳枕清已經冷靜了下來。
目前知道的信息是今天科舉舞弊被揭發,跟柳枕清猜想的作弊模式差不多,重點是禮部和榮世鳴, 可能還有長公主參與其中。但是萬萬沒想到柳家也牽扯其中, 這真的有些說不通,但是莫旗已經從錦衛那邊打聽過了, 柳家全府上下已經都被抓天牢, 京城暫時戒嚴,相關書院人士,參與的學子也統統被收押等待審問, 他算是網之魚。
說實話, 他真的一心想走,不想節外生枝。也不想再見跟過去有關的任何一個人了。但是現在,一旦他離開霍風冽的保護,那等著他的就是全城搜捕的錦衛。
關天牢, 那生死就由著別人了。
所以柳枕清即使心有一萬個不愿意, 也只能暫且隨著霍風冽先回將軍府,等事調查清楚再說。
柳枕清瞄了一眼一旁端坐的霍風冽。
從上馬車開始, 霍風冽就一直閉目運功調息。他不是練武者, 不太清楚況, 不過想起剛剛霍風冽不正常的狀態,估計是真的生病了。
那就是說, 拖著病軀來幫他?
這……總覺霍風冽的行為有一種說不明白的違和。
想著想著, 覺將軍府應該快到了, 不由的有些張起來, 就探想要掀開門簾看看外面。
可是他剛一, 一側的手臂再度被人抓住。
柳枕清回頭看過去, 心說二狗這是抓上癮了。
“去哪里?”霍風冽問道。
柳枕清有些無語的看著他,行進中的馬車,他能去哪里?飛出去嗎?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霍風冽眸一閃,松開了柳枕清。
柳枕清咳了咳,岔開話題道:“霍將軍……你如何?”
“舊傷,無礙。”霍風冽回道。
總覺現在的霍風冽才是他重新認識的二狗,之前巷子里面的那個太奇怪了。
“霍將軍,雖然在下很激你,但是有一問……”
“你問。”
柳枕清微微瞇眼審視著霍風冽的神,道:“窩藏嫌犯,這可不是小事兒,就算霍將軍得皇上盛寵也不宜這般行事吧,為何如此幫我,我自問所謂的對霍家小姐爺的人沒到這個地步。”
是有其他的目的,或者真的是人好到愿意幫這個忙。
“霍家有恩必報,一日沒安全送你出城,這個恩就算沒報。”霍風冽一副坦的樣子說道。
真的假的?
柳枕清角搐,有些無法判斷,畢竟他也實在想不出霍風冽這麼幫忙的原因,姑且算是得了一個正當理由。不過若是真的,那二狗長大后也變得太迂腐了點,就算是霍飛寒也沒有這樣老實的子啊。
若是上以前的他,柳枕清能把二狗欺負到衩子都當掉。
“霍將軍這……若是旁人挾恩圖報,你可得虧死。”柳枕清收回視線,默默吐槽一句,卻沒瞧見霍風冽目中一閃而過的和。
馬車緩緩停下,柳枕清卻心中一,神有些僵。
霍風冽沒有催促柳枕清下車,而是安靜的等著。
直到外面傳來莫旗的聲音。柳枕清才裹好斗篷,將自己的臉完全遮住,既然是藏就要做好遮掩。
兩人下了馬車,柳枕清一眼就看見了悉的場景,高高的臺階,朱紅的大門,以及「將軍府」三個燙金大字的賜牌匾,就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都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而門口此時正站著一個愁眉不展的眼老人,帶著一群下人靜候。
那樣的場景,真的讓柳枕清一瞬間恍惚,好似自己還是十幾歲的年,跟霍飛寒一起玩鬧晚歸,被人逮著正著。
而這人正是霍家管家,田伯。
在柳枕清的記憶中,田伯幾乎沒有變化過,尤其是那標志的胡須辮子。
其實造型正經的,就是想起這造型的由來,柳枕清真的是又心虛又好笑。
想當初,田伯可寶貝自己的胡子了,那保養的可是如同綢般順,直順到小姑娘們都羨慕。人家是頭可斷胡子不能,每天都要用小梳子梳上七八遍,直到被柳枕清盯上。
那時候的柳枕清雖是穿越者,但從十來歲開始從頭生活,也把自己前世沒有過的驕縱任,調皮叛逆彌補了一遍。非要活出肆意瀟灑放不羈的生活形態,自然有時也稚的不行,他常常找霍飛寒出去浪,在田伯眼中就是柳枕清調皮搗蛋帶壞他家大爺,老是一起惹是生非,所以就了監視,天天監視他們找長輩告狀。
弄得兩人郁悶不已,所以柳枕清干脆惡作劇一把,趁著他午睡,直接用現代燙發的原理,給他的胡子來了一個大波浪。
事后田伯差點氣瘋,帶頭作惡的柳枕清,和幫兇霍飛寒都被重重責罰。
本以為此事過了,胡子養養還是能養回直的去才對,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之后長出來的胡子都彎彎曲曲,田伯只能含淚給胡子綁小辮子,因此還引領了中老年男子的胡子造型流,只是田伯卻不開心,郁悶的都瘦了一圈,弄得柳枕清霍飛寒兩人也疚不已,真誠道歉,柳枕清還說想辦法給他再拉直試試,結果田伯死活不給別人再他的胡子。
現在再看那上面的小辮子,還換著不同的細繩綁,看來田伯是找到樂趣了。
回憶帶來的點點笑意稍微緩解了一下柳枕清的張緒。
宰相門前七品,大將軍府的管家地位也不低,但是見霍風冽帶著一個遮遮掩掩的人走了上來,田伯還是上前恭敬見禮,在意識到遮掩者份時,雖然驚訝,但是語氣態度都十分規矩。
田伯應該是認識柳蕭竹的,畢竟柳枕清聽錦鯉說他主子追人的時候,都主登門過好幾次,估計田伯對他印象深刻,而且厭惡居多,但是因為之前龍胎事件,田伯還安排過送藥事宜,所以應該對他有所改觀才有現在的態度。
而此刻田伯更多的注意力是在霍風冽上,似乎見霍風冽狀態不錯,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一邊把人往里面帶,一邊關心詢問。
得知事的來龍去脈,田伯的臉雖然有些怪異,但是也沒有質疑二爺的決定,只是恭敬詢問:“那二爺覺得給柳公子安排在哪個院子合適?”
霍風冽直接道:“雪絮院。”
此話一出,田伯猛然停下了腳步,胡子都抖了,慌張道:“二爺說雪絮院?那……那院子不算客院,沒怎麼收拾過……而且……”
柳枕清能理解田伯的慌張,因為在聽到這個院子名時,柳枕清自己都僵住了。
雪絮院原本就是霍家的客院之一,環境雅致宜人,跟將軍府的整風格有些不搭,以前是用來招待關系很近的文人來客的。后來,柳枕清與霍飛寒好,雪絮院就了他借住夜宿小歇之所,漸漸的也就不給其他人用了。
他本以為那院子就算沒被霍家遷怒鏟平也該換一個名字,避免晦氣,可現在院子不僅在,還要給他這個柳家人用,估計田伯都要猜測霍風冽是不是在故意諷刺他了。
柳枕清一時間心復雜,不知道霍風冽這樣安排到底什麼意思,但是為柳蕭竹應該不知其中緣由,所以柳枕清也不好做什麼反應。
“二爺,不合適吧,要不換……”雖然霍風冽做決定向來說一不二,但是這一次田伯還是忍不住多勸了兩句。
“那里沒人能靠近,不會走風聲,安全。”霍風冽淡淡解釋道,仿佛公事公辦,只是給客人安排最合適的住所,并未有多余的考慮。
柳枕清藏將軍府的事雖然不至于瞞得不風,但是也不宜太多人知道,人多口雜還是小心為妙,這樣的安排也合合理。反正柳枕清是暫時接了這個理由,畢竟那一本正經的臉上真的看不出什麼謀詭計。
但是田伯卻一副言又止的樣子,好幾次都瞄柳枕清。
直到柳枕清發現記憶中悉的路改了道才驚覺這里的院子都改建過了。
原本雪絮院就是在霍風冽院子的隔壁,這一會兒兩個院子似乎打通了,中間圍了巨大的庭院,重新造景,相當于一個庭院兩住所。原本的雪絮院的院門對庭院開,所以等于是雪絮院被包容在里面。
明白過來,柳枕清覺得自己之前想太多了,一個院子而已,人家連柳家人都不計較,計較一個院子做什麼,應該就是需要給霍家現在的家主擴充居住空間恰好利用上罷了。
所以田伯的張表現不是因為那院子曾經是他住過的,而是因為不合規矩?
雖然沒人住,就等于是空院落,而且兩個院落也隔著一個庭院的距離,可是按照結構來說,怎麼想都算是霍將軍的院了。不過顯然霍風冽這樣的大將軍本沒在意過這種細節問題,所以田伯勸說也是無用的。
經過整個庭院時,柳枕清只是草草看了一下,覺重新規整后的確大氣又致,練功賞景休息娛樂都包攬了,這樣一個大空間的地方肯定能放下很多人,估計當初改造的時候,就想著以后有了霍二夫人,在這里開枝散葉,人丁興旺吧。
結果沒想到第一個住的卻是曾經揚言追求霍風冽的男人,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又一次壞了二狗的名聲。
柳枕清被自己的想法逗樂,這可不能怪他,是二狗自己的鍋。
正想著呢,柳枕清就看見了悉的院門,臉上的笑容不由的苦了起來。
沒想到……還能再來到這里。這里是除了自家侯府和太學以外,住的最多的地方了。
踏雪絮院之后,柳枕清有些驚訝,除了沒有一人氣,景致幾乎跟多年前一樣。之前聽田伯說沒怎麼收拾,還以為是荒蕪的場景,沒想到不僅收拾的干凈利落,就連外面的植被都有定期修剪的樣子,窗戶也很好的開著風。甚至能看見灑進窗戶,照亮里面的家裝飾。
柳枕清看得恍如隔世。
“田伯,這里先給你。”
聽到聲音,環顧四周的柳枕清回過頭來,就見霍風冽看向他,道:“柳公子可先休息,外面的況,我會打聽。”
柳枕清拱手道謝,直到霍風冽離開,田伯才上前客氣招待。
因為遭遇襲擊,柳枕清的樣子還是有些狼狽的,田伯立馬挑選了兩個將軍府最忠心的下人專門負責這里,安排沐浴更,喝茶驚。這時候才真的能確定,整個霍風冽住的地方幾乎都沒什麼下人走,十分安靜保。
等柳枕清一通收拾好,田伯依舊守在院中相陪,但是邏輯上兩個人本不,一個「失憶」的曾經追求他們將軍到大門口的男人,再加上現在柳家攤上事兒了,就算是八面玲瓏的老管家,怎麼聊天都覺能踩到雷點。
看著田伯苦著臉,花白胡子上的小辮子著,可見他現在心正煎熬著。
而柳枕清已經沒聽田伯見針找的話題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胡須小辮子轉移了。
真的直不回來了?
田伯說了半天,就柳枕清就盯著他胡子看,莫名覺背脊一涼,了自己的胡子,咳了咳道:“之前多虧了柳公子救了大小姐和二爺,公子可放心在這里住,對了,你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我們都盡力滿足。”
柳枕清倒是不在意別的,只是問了兩個小的況。
田伯有些意外他竟然首先關心這個,“因為小姐和爺是私自行,還險些釀大禍,所以被罰在府中關閉。”
哦,他知道,跪祠堂,抄兵書嘛。霍家的老一套了,以前霍飛寒常常被罰,他和黎星若就去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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