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誰去西北是個問題，圣上思量許久，也沒思量出一個答案。

此去西北，需要完兩件事。

第一，徹查軍餉案，清西北場。

第二，鎮土匪，懲除惡。

前者雖不見真刀真槍，然而西北相護，從一群豺狼虎豹中，找出真相，可謂險之又險。

需得派個機敏聰慧，不功名利祿所之人。

至于后者，則需派出一個英勇善戰之人。

這個人選讓圣上犯了難，西北乃軍事重地，容不得半分差池，若非他需要打世家，派紹無極前往最合適不過。

偏偏紹無極去不得，那就要另找對象。

朝中武將不，有剿匪經驗也不。

可據袁校尉所說，西北況復雜，匪勾結，都護鄭燁一人獨大，儼然了西北的土皇帝。

非得派去一個位高權重，武力、份、地位能全方面碾都護之人才行。

這就大大小了他能選擇的范圍。

除此之外，欽差與派去的武將既需要相輔，也需要制衡。

若不能相助，則事不。

若不能制衡，一方被西北場收買，另一方便危險了。

圣上在猶豫不決時，福海在外通報，玄清道長求見。

時隔三日，再見玄清道長，圣上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高高在上地審視，說話間不自覺就恭敬起來。

司天監雖能觀測星象，測吉兇，卻遠遠比不上玄清道長算無策。

圣上道：“玄清道長前來，所為何事？”

玄清道長道：“圣上答應過貧道，若披晨之人應驗，便放貧道離去。”

圣上卻是轉了十八子，思緒百轉。

平心而論，圣上還是不能全然相信玄清道長的。

但是他上種種神的東西又讓圣上心生好奇，想要進一步探究。

比如他是如何掐算轉機，如何不飲不食，如何發白如雪，又康健。

圣上道：“玄清道長離了宮，想去哪里？”

玄清道長道：“暫回六皇子府，待天下太平，回歸山野。”

圣上道：“道長為何要去景棠府中？”

玄清道長道：“六皇子所造殺孽不小，邊冤魂纏繞，貧道答應過他，替他驅除邪祟。”

圣上更覺得奇怪了。

玄清道長是從景棠府里帶出來的，卻半分不為景棠說話，對景棠做過的殺孽也直言不諱。

圣上又問：“玄清道長自稱方外中人，是如何與景棠結識？”

玄清道長道：“貧道在山中卜卦，算到西北有異，若不及時阻止，天下將有大禍發生。為了黎民蒼生，貧道下山京。”

“可到了京都，盤纏耗盡不說，還尋不到宮警告的法子，經過六皇子府上，聽到府中冤魂嚎，便上門為六皇子驅鬼。”

“六皇子大概邪祟困擾已久，對貧道頗為禮遇，且誠心悔過，還將貧道引薦給圣上，貧道對六皇子心懷激。”

這倒是與圣上查到的信息一致。

圣上道：“你既說了，此番下山是為黎民蒼生，現在況還未明朗，你便匆匆離開，豈不有悖初衷。”

玄清道長道：“盡人事，聽天命，貧道已經做了力所能及之事。”

他上的甚多，圣上不愿放他輕易離開。

圣上道：“道長神機妙算，不若再幫朕起一卦，西北之行，派誰去更為合適。”

玄清道長搖搖頭：“貧道對朝堂一無所知，就算起卦，也無法為圣上指點迷津。”

圣上大失所之時。

玄清道長又道：“不過貧道倒是可以替圣上看清圣上的心意。”

這話說得新奇，圣上道：“朕的心意？”

玄清道長道：“明日圣上上朝，目所及的第一人和第二人，便是當去西北之人。”

圣上聽到這話后哈哈大笑，指著他道：“你這老道，倒是有意思。”

圣上心里裝著這件事，心里是有幾個人選，一直定不下來。

若明日早朝，他下意識去看的人，大概就是他潛意識里想要派去的人。

這道士看似什麼都沒說，實則什麼都說了。

話到此，圣上更加不愿放玄清道長離開。

到底心里存了幾分敬畏，圣上又不愿為難他，將人強地留在宮里。

圣上道：“玄清道長，你暫且去六皇子府歇腳，世事變幻無常，若況有變，朕再召你宮。”

玄清道長頷首。

玄清道長走后，圣上又命衛時刻留意六皇子府上的靜。

玄清道長一路被福海送出宮，回到六皇子府。

六皇子恭恭敬敬將人請了接進回來，帶到準備好的房間。

一進屋，玄清道長便癱在六皇子上，讓六皇子扶著才不至于失了面子。

這些日子雖有太后和皇貴妃的人暗中接濟，但未免暴，吃的都是花生、核桃、豆子這類能飽腹的食。

茶水也不敢多喝，淺淺抿幾口，不至于干裂就夠了。

在宮里這幾天，玄清道長早就得頭暈眼花，卻不得不強撐著。

六皇子道：“道長沒事吧？”

玄清道長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道：“貧道還撐得住。”

六皇子道：“小舅舅要見你。”

屋子里，玄清道長的道徒已經扮做玄清頭發銀白的樣子。

玄清喝了桌上的幾口水后，被六皇子攙扶著從柜子里的地離開。

這個房間被挖通了一個地道，連接府外的一座酒樓。

玄清道長走后，扮作玄清的道徒躺在床上休息。

六皇子走出屋，對侍從吩咐道：“老神仙要休息，無事不得打擾。”

玄清忍著從地道穿過，爬到了酒樓一層的雅間，輕輕重重連扣五聲后，雅間里的柜門也被拉開。

一濃郁的飯菜香撲面而來，玄清道長瞬間熱淚盈眶。

君澤和顧玉等在屋多時了，看他兩眼放的樣子，互相看了一眼。

也不差他填飽肚子這一會兒。

顧玉道：“辛苦道長，請用素齋。”

玄清道長也不客氣，拱手后就坐了下去。

玄清道長下山招搖撞騙多年，早就裝習慣了。

哪怕得頭暈眼花，依然努力維持著仙風道骨。

吃得雖然快，但不至于狼吞虎咽，看著頗有修養。

吃到三飽，玄清道長的嘆道：“若是有葷腥就更好了。”

顧玉道：“道長出家之人，也食葷腥嗎？”

玄清道長道：“貧道是正一派道士，除卻牛、魚、鴻雁和狗，其他葷食不忌的。”

顧玉道：“是我招待不周，我讓小二再送些葷菜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