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月山。
草木溢彩,花染清霜。
此間的一切植,都異常得繁茂旺盛,帶著薄薄的華。遠遠的一眼看過去,就和外面的草木大不相同。
這大概就是人間小瑤池的神奇之,即使是稍有沾染,也足以改變一方水土。
李楚乘著白鶴,隨那束髮子一同落向遠方一座峰頭。
懸月山上每座山峰頂上都有七彩虹般的雲霧靄靄,顯然不是天然形的,一看就是後天神通加持,想來是佈置了什麼陣法,令人看不清山峰上的樣子。
“小瑤池在嵌玉峰上,其中的一應事務,都由瑤池長老主管。小道長你待會兒就是要去見我們這一代掌管瑤池的長老,由親自與你詳談。”束髮子說道。
李楚點點頭。
他來之前也是瞭解過的,在廣寒宗裡,瑤池長老是可以與宗主相提並論,甚至地位在宗主之上的一個職位。
因爲小瑤池可以說是廣寒宗的基,所以掌管此間的人必須是足夠忠誠、足夠強大、足夠智慧。
呼。
白鶴撞進濃霧中時,耳邊一陣轟隆作響,似乎捲過了天際的罡風。這靈禽倒是輕車路一般,繼續穩穩向前。
又一下子鑽了出去。
眼前的景立刻大變,四方天際環繞著數不清的豔麗飛鳥,有的大、有的小;下方奔跑跳躍著許多奇,有的溫馴、有的活潑;三三兩兩的弟子在路上行走,有的穿著服,有的……穿著更多服。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遠峰頂那一汪碧玉似的湖泊,就像是在這山峰上鑲嵌了一塊絕世玉,難怪名爲嵌玉峰。
山路向前,就不好再乘坐騎了,按照江湖規矩,直接飛上門去是相當不敬的。
束髮子帶著李楚行過半程,駐足道:“再向前我就不能帶你去了,沿著石階一直走,自會有小瑤池的弟子來接你。”
“好的,多謝了。”李楚頷首,而後轉向前。
束髮子倒也沒立即離開,而是看著李楚英俊瀟灑的背影,扁了扁,目略有些幽怨。
“都不問人家的名字……”小聲嘟囔了一下,才悻悻轉。
剛轉過去,就聽背後李楚道:“姑娘留步。”
“嗯?”束髮子立刻又喜笑開,轉回來。
“還未請教……”就聽李楚果然問道:“瑤池長老的名諱……我等下拜見該如何稱呼?”
“……”
束髮子沉默了一下,而後答道:“素心……素心長老就好了。”
“多謝。”李楚又拱了拱手,誠摯地道謝之後,再度轉離開。
揮一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
沿著石階又走了百來步,轉過一片豔麗的花牆,果然看到前方有一座典雅的庭院。先前掩映在植叢中,屋頂也爬著花草,從天空幾乎看不見。
而庭院之前,居然站著一個人。
“碧蘿姑娘?”李楚喚了一聲。
雖然早知道是廣寒宗弟子,但偌大一座懸月山,倒也沒真想過會在此間到。
此時穿著淺藍紗罩著白襯的廣寒宗統一裝束,不著面紗,倒依舊是那副清麗容貌。
“小李道長,好久不見。”碧蘿盈盈頷首,頓了頓,又說了句:“你愈發英俊了。”
李楚禮貌地微笑了下,算是寒暄過了。
碧蘿也知道他這般,轉回,一擡手:“素心長老已經在裡面等你了,隨我來吧。”
說罷,推開庭院門扉,頭前帶路。
李楚跟上去,小聲問道:“瑤池長老見我,可是碧蘿姑娘幫忙?”
“我也是上個月才被選中來小瑤池修行,可沒有這麼大的能量。”碧蘿笑道:“不過……我確實幫你說了些好話,待會兒進去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能不能帶走想要的天材地寶,還得看你的本事。”
不過說這話時,並沒有掩飾自己讚許的目,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
來到庭院,一草木亭前,就見亭下坐著一位髮髻端莊的中年子,如霜白,面無表,正淡漠地看著池塘中的游魚。
“素心長老,小李道長來了。”碧蘿上前,低頭稟報。
素心長老轉過,看了眼李楚,古井無波的眼神中才有了一微微的波,不過很快又消失。
“請坐。”擡手指了指亭子的另一面。
李楚也不多客套,依言就與相對坐了下來。
“小喬,你先退下吧。”素心長老又朝碧蘿姑娘揮了揮手。
“是。”碧蘿姑娘領命而出。
很快,亭子就只剩下素心長老與李楚兩個人,一時靜謐,唯有空山鳥語。
李楚聽著素心長老的聲音,與那時擊飛玄明鏡之後警告的聲音相似。能夠如此隨意對付一位斬衰巔峰的大能,想必這位長老的修爲在陸地神仙裡都得算是高的。
素心長老打量了李楚一會兒,眼中漸漸有些好奇,“小喬果然沒說錯,你果然是個令人看不的小道士,連我都無法看穿你的修爲。”
“修行的方式與常人不同罷了。”李楚謙虛道。
“你要的是冰膽聖心蓮花,你可知道,此我小瑤池也只有一株,極爲珍貴。放到人間別,說是聖也不爲過。”素心長老又道。
“我知道。”李楚頷首。
“所以你想得到它,必須得向我廣寒宗付出足夠的報酬才行。”
“但講無妨。”
李楚看出,對方心裡似乎已經存著事,也不囉嗦,便直接道。
“我廣寒宗近來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恰好需要人幫忙,若是你能幫了這個忙,自然可以得到冰膽聖心蓮花。”素心長老緩緩說道。
“先前我本考慮過那個羽林,可他畢竟屬於白玉京,而且……碧蘿說你的修爲一定勝過他。”
“不敢篤定,但大概是的。”李楚說道。
“可以,你看上去很自信。”素心長老又問道:“你真斬殺過一隻鬼王?”
“嗯……”聞聽此言,李楚想了想,隨後道:“哪一隻?”
倒也不是別的意思,主要這些日子以來,他斬殺過的鬼王大大小小……確實有點記不清了。
不過再轉念一想,素心長老知道的,應該是碧蘿姑娘告訴的,那應該就是起初在餘杭鎮興風作浪的那一隻。
就是。
最弱的那隻。
素心長老又多看了他一眼,聽這小子話裡的意思……還沒殺?
接著,微微一笑。
“不錯。”
……
“在我們十二仙門之間,其實是存在著公約的。”
“早年間,每逢境、至寶出土,都會引起各方修者雲集,造流事件,人族耗極爲嚴重。”
“在河王朝定鼎後不久,朝廷牽頭,聚集十二仙門進行了一次會談。最終決定,將天下分爲幾塊大的方位。每個不同的方位,歸屬於各自的仙門。”
既然認可了李楚,素心長老就開始講述們遇到的問題。
對於這份公約,李楚也略有耳聞,但所知不多。畢竟,只有十二仙門參與其中。
至於其他的小門派,是不約束,可以隨意去競爭天下任何地方的境。
畢竟,一方面,小門小派的修者太多,管也管不過來。另一方面,讓他們去爭又能怎麼樣呢?
能被十二仙門看上境,他們又能如何爭?
像是上次碧蘿去餘杭鎮,之所以姓埋名、小心翼翼,就是因爲那個公約的束縛,不太好明目張膽。
還好那方伏龍境也不大,倒也沒什麼人計較。但若是有極珍貴的寶,那可就要犯忌諱了。
“前日裡,北方冰原上天地異變……”
素心長老繼續說道。
沒有詳細說明,按劍宗的說法,那場異變就是一道流星墜地一般的劍芒,瞬間讓一座碩大冰山整個消失。
廣寒宗方面普遍覺得,這個說法不盡不實……或者說本就是胡謅。
“異變發生之後,冰原上居然出現了奇異的妖。在以往,北極冰原上幾乎沒有任何生靈存活,靈氣稀缺,更遑論化妖。所以這種現象極爲反常,江湖流傳……”
“極上生妖,必有大事。”
“大雪山便派出弟子探查,發現是那異變不遠的一座冰山到震,居然顯出了一方境大門!那些妖,正是從那大門中逃出!”
“在那個方位出土的境,我廣寒宗與劍宗都有爭奪的資格。”
“而且那境大門上的某些圖案,與我廣寒宗的一部分古籍有所印證,很可能與小瑤池有關,甚至……裡可能有更多的瑤池仙水。”
爭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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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聽到這,倒是多了幾分自信。在探索境這方面,他還已經算嫺了。
素心長老說到這裡,面忽得肅然起來。
李楚也聽得更加認真。
“你來到這裡時,會不會覺得,我廣寒宗坐擁小瑤池這樣的人間寶地,卻完全據爲己有,坐視無數生命逝去也不施救,有些不近人?”問。
李楚道:“坐擁這一方寶地,也面臨著許多困境,倒也可以理解。”
這件事,他先前在外面確實想過。
不過略一思忖,就能理解其中大概。
果然,就聽素心長老說道:“最初的時候,我廣寒宗的先輩們心懷慈悲,無比熱衷於施藥救人。以至於求藥的人遠來越多,小瑤池附近的寶藥幾乎被一掃而空。”
“而且……江湖上開始流傳開那些天材地寶,個個都以天價售賣。原來是先輩們給出的寶藥,要麼被求藥者欺騙,要麼是求藥者再遭人劫掠,反倒製造了更多的死傷。”
“那些求藥者一個比一個哭得慘,宗門也沒有足夠的力去核對每個人言論的真假。甚至有些邪之徒,會故意將瀕死之人帶來,求得寶藥之後,卻不施救,而是將寶藥售賣。”
“何況,就算全都是真地要救人,那些寶藥也只是杯水車薪。”
“就這樣,我們才漸漸絕了寶藥的外流。”
“可即使如此,寶藥還是在減的。而千百年前,我宗門就發現,小瑤池的仙水,在漸漸減了。”
“減?”李楚意外了一下。
原來小瑤池的水還是有數的嗎?
這倒是沒聽說過。
“這件事還請小道長不要外傳。”素心長老道。
“凡間的水,又如何能在一地孕育出那如此多的天材地寶?小瑤池的水,傳說都是仙界落的仙水,纔有如此神效。”
“只是仙水終究有數,大概再過千年,此地的小瑤池就要徹底爲一汪普通的湖泊。”
“是以這次突然出現的可能與小瑤池有關的境,簡直是我廣寒宗的最大機遇。”素心長老凝眉道:“絕不容許錯過。”
李楚聽完,倒有些納悶。
既然如此重要,又爲何要假手外人?
沒等問,素心長老就已經說了。就見話鋒一轉,有怒意。
“可誰也想不到,這個境它居然……”
“只許男子進。”
……
出了嵌玉峰,碧蘿又將李楚引到另一座孤遠清靜的山峰,這裡是廣寒宗接待男客的地方。
看起來相當冷清,整座山頭也只有那麼幾棟閣樓,都是許久未曾住過人的樣子。
“替我廣寒宗進境的,一共會有三位,現在才敲定兩位。”碧蘿講道:“除了小李道長,還有一個是我宗門聖清劍玲的弟弟,北海清家的清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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