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有云，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

事實上，不止是拜年。一隻黃鼠狼在任何時候去找，多半都不會有什麼好心眼。

再當然，不止是黃鼠狼。無論是誰去找，都不會是一個值得提倡的行爲……

隨著大黃鼠狼一聲喊，從口中走出一隻氣勢極盛的黑山。

這隻山已經大半化人形，看上去就是一個魁梧漢子披著烏黑的羽大氅，只有銳利的眼和尖利的，還能看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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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來以後，目不善地看著大黃鼠狼，又看了看他背後的小道士，沉聲道：“黃五郎你大半夜來攪擾我們這山，到底是要幹嘛？別跟我胡扯那些沒有用的，但凡敢說一句假話，老子了你的皮。”

李楚瞥了它一眼，原來這大黃鼠狼是有姓名的。

雖然很草率。

黃五郎聽了山的威脅，脖子一，但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後站著李楚，又起膛道：“烏哥，你不用對我抱著這麼大的敵意。我也是人所託，來找你問詢一些事。”

說著，他側轉半步，將後的李楚讓出來。

李楚看著山，問道：“聽它說，前陣子有兩位老神醫去黃大仙墳找它們祖先的寶囊，被指引到了你這裡？”

“哼，什麼神醫？老子不知道！”

這隻山的脾氣顯然不是太好，聽到李楚的問話，只是揮揮手，不耐煩地想要趕他們走。

沒等李楚再問，那隻大黃鼠狼趕湊上去，按住山的手，小聲道：“烏哥……我勸你謹言慎行。”

看它那警示的眼神，山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楚，又看了一眼黃五郎，小聲回問：“這小道士很厲害？”

“這麼跟你說吧……”黃五郎道：“我們被他進過以後，活活寬了五尺。”

“嘶……”

山倒吸一口夜晚混著毒瘴的涼氣，因爲用力過猛，吸完覺得頗有些上頭，還緩了好一會兒。

頓了頓，它重新對李楚說道：“我烏哥一向樂於助人，既然你問到我了，那我便告訴你。那兩位老頭兒，我確實見過。”

龍絕嶺上人煙本就稀，這野林又是於較深的位置，可能一年也不上幾個來往行人，所以它的記憶很清晰。

“他們來到我這山，問我們黃大仙的寶囊去哪了，說這龍絕嶺泛起的瘴氣，極可能和那寶囊有關。要找到它，才能清瘴氣來源。我本是懶得理他們的，但這山中瘴氣也讓許多小怪了影響，包括我們族中也有小崽兒中毒。想了想，我還是將寶囊的去向告知了它們。”

黃五郎問道：“你也將我先祖的寶囊送人了？”

山一瞪眼，“當然要拿去換好了，不然我留著那麼一個臭氣哄哄的東西有什麼用？”

李楚接著問道：“那他們去了哪裡？”

“這個……”山的語氣略有些支吾，道：“先前我將寶囊給了黑斑虎，換了一些別的寶貝。那兩個老頭兒來問，我便也如實相告，讓他們去找黑斑虎了。”

“什麼？”這次黃五郎面一變，“你居然讓他們兩個人類去找黑斑虎，那豈不是……送人虎口？”

“他們死不死也不關我事嘛……”山撓撓頭。

“黑斑虎？”

李楚看向黃五郎，覺得它驚慌的樣子有些奇怪。

“這黑斑虎……我們平時都它虎大王，是這方圓百里的一霸。仗著它在黃金州有個當頭目的兄長，在我們這龍絕嶺作威作福，輒就捕殺其餘妖族，十分兇殘。而且……和我們這些不敢害人的小妖不同，它尤其喜歡吃人，但凡領地裡有人類闖進來，它是絕對不會放走的！”

“它道行很高？”李楚又問。

“當然……”黃五郎剛想說很高，可話到邊，看著李楚沉靜的臉，又改口道：“分跟誰比。”

“跟我們比，自然是強得沒邊，只能任它欺負。可跟小道長您比，就未必比得過了。”它繼續諂說道。

山看著黃五郎，覺得它得有些過分，但轉念一想，這也正說明這小道士實力或許真得很強，於是它也索閉，想著讓這兩個人趕離開了事。

李楚又問道：“那黑斑虎在哪裡？可以帶我過去嗎？”

“它的領地就是前面幾十裡的虎頭峰，不過……”黃五郎道：“那黑斑虎極爲兇惡，像我這樣和它沒些的小妖，找上門去就是送它口糧，所以我平素從來不敢靠近虎頭峰，對那裡也不瞭解。不如請烏哥帶你去，它與那黑斑虎有，更好說話。”

李楚轉眼看向山：“可以嗎？”

“這就不必了吧，你們不要太過分。”山一擺手，對於這種不知底的人和事，它是一點都不想沾惹。

就聽李楚又道了聲：“麻煩你了。”

山聽他語氣實在誠懇、姿態相當禮貌、面容十分和善，並且……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還有一把飛劍凌空而起化作赤虹，在野林掃了一圈，所過之，瞬間湮滅。

山的瞳孔默默擴大了兩圈，脣角出一笑意：“既然道長你如此誠懇，我又怎麼能拒絕呢？”

“多謝了。”李楚很有禮貌地道謝。

“義不容辭！”山拿出了江湖兒該有的豪爽。

山林之間，氣氛相當融洽。

……

日滿林間，新的一天開始了。

在龍絕嶺上，許多地方的積雪還沒有融化，踩下去仍舊是喀喇喇的聲響。雪地上遍佈著形狀各異的腳印，經驗富的掠食者，憑著這些腳印與風裡的氣味，就能獵殺到一隻又一隻的小可憐。

“恰好那黑斑虎最近過二百大壽，在虎頭峰廣納賓朋，我也有邀。”山的聲音響在林間。

“不過道長你的份要藏一下，不能說你是人類。我另有一位山豬好友，前幾日渡天劫失敗，隕道消。我就說你是那位化形功的山豬，將你引薦給黑斑虎。它對有實力的妖還是很敬重的，這樣一來你就比較容易跟他套話。”

“到了虎頭峰，行事儘量委婉，以免引起黑斑虎的警覺。因爲那兩個老神醫如果已經遇害，即使你強行審問黑斑虎，也不一定審的出來。何況，如今那峰上不止有它，還有龍絕嶺上大大小小的妖王，要是你的人類份暴了，會很難辦。”

聽著山盡心盡力的謀劃，李楚點點頭，表示此計可行。

其實他是很不願意強迫別人做事的，但是利的話，他又實在拿不出什麼可以令這山野怪心的好。

時間迫，便只能選擇威。

最多，威的時候講點禮貌。

於是他道了聲：“多謝。”

“誒。”山一擺手，“咱們之間，說謝就見外了。”

李楚轉頭又道：“我會保證你安全，絕對不給你留任何麻煩。”

山一扁，十分地說了聲：“多謝。”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一座形似虎頭的山峰，難怪會虎頭峰。

在峰頂有一座巨大的，一看就是後來開鑿的，門口站著一大羣各斑斕的小妖，正在那裡吆五喝六的。

再看從四面八方來的賓客，倒還真不。

這裡就能看出這龍絕嶺妖氣繁盛，方圓幾百裡的區域，臨近或已經化形的妖，居然有這麼多。

“哎呦，山哥！歡迎歡迎。”

山果然是跟黑斑虎有，一落地，就到了熱地接待。

山帶著李楚過去，擺出一副大喇喇的模樣，吆喝道：“這是我兄弟，新近化形的山豬王，浩南。”

那些小妖立刻也點頭哈腰，一口一個山豬王的著，只是也有一些納悶。

畢竟化形長這樣的豬……不算多。

保守地說，一個也沒有。

先前山已經給李楚講過，這算是附近妖之間不文的規定。但凡是化形了的妖，就稱個“王”字，算是尊稱。

甚至有些還沒化形的妖，也喜歡給自己冠個“王”字裝一下。

遍地是大王，短暫又輝煌。

因爲有山領著，李楚很容易地就混進了黑斑虎的窟中。此時的他一皮甲，頭上戴著皮帽子，除了相貌實在有些鶴立羣之外，倒也沒什麼不對。

加之周圍妖氣極爲濃郁，只要他不主施展神通泄自的氣息，不大可能有人發現他的不對。

純劍就被他埋在不遠的林間，心念一就就可以瞬息而至。

那高高的王座椅上，一隻頭頂戴著黑花紋的頭巨漢正在哈哈大笑，見到山來了，它大喇喇一擺手：“山，過來坐！”

山領著李楚湊過去，又介紹了一遍。

黑斑虎看著李楚，了腦袋，驚疑道：“親孃咧，一頭豬能化形這樣啊，真是從來沒聽說過。”

李楚淡然道：“平平無奇而已。”

“行，既然是山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你我一聲虎大王，今後我就罩著你！哈哈哈！”

山也跟著大笑：“好兄弟，講義氣！”

黑斑虎豪爽地笑了兩聲，又轉過頭去招待別的賓客。

李楚有心想要問他關於兩位老神醫的事，卻又不得空閒。山在一旁安道：“稍安勿躁，一會兒酒席開始，自然有大把時間問它。”

這邊剛剛落座，就有一聲鑼響。

就聽外面吆喝道：“大王，大大王來了！”

“啊？大哥來了！”黑斑虎一喜。

頓時所有在場的妖都站起來，一起向外面迎去。

山小聲給李楚解釋道：“這就是他那個在黃金州當頭目的兄長，此間稱爲大大王。”

“哦。”李楚頷首。

人族劃給妖族的三大聚居之地，北地以北黃金州、天南以南明月鄉、東海以東凰島。

都是人類難以居住的偏僻荒蠻之地，但對於妖族來說，卻足夠廣袤也足夠生存。在這三片聚居地裡，修煉有的大妖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要遠超河王朝境的妖族。

不過三片聚居地與河王朝的關係，也有一些差別。

明月鄉與河朝廷關係最好，其中出來行走的一些妖，還能得到朝天闕特頒的份銘牌。

凰島因爲隔著汪洋大海，與河王朝基本沒有任何集。

至於黃金州，則好壞參半，其中有一些妖王奉公守法，另有一些則野難馴。對於此地妖的善惡，很難界定。

龍絕嶺裡這些野蠻生長的妖，雖然在這裡一口一個王的自封，其實扔到黃金州，連個小頭目都算不上。黃金州的妖來到這裡，算是降維打擊。

不多時，就見羣妖簇擁著一個披蟒黃大氅、相貌兇惡、滿臉絡腮鬍的大漢走了進來，相貌與那頭的黑斑虎倒有幾分相像。

正是它的兄長，黃斑虎。

“幾年沒來看，你這虎頭峰的規模倒是愈發龐大啊，這麼多化形的妖，湊在一起，即使在黃金州也是一不小的勢力了。等下啊……嗯？”

黃斑虎與羣妖走著走著，腳步猛的一頓。

此時它正好走到李楚的跟前。

看著李楚的臉，忽然出沉思的面容。

“大哥，這是一隻化形的山豬。”黑斑虎趕介紹道。

“你見過長這樣的豬？”花斑虎瞪了它一眼，“他是豬還是你是豬？”

“不是嗎……”黑斑虎怔怔的不敢還。

“我記得這張臉。”

花斑虎皺著眉，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展開是一張畫像。過中火的映照，李楚從畫紙背面就能看出，那上面約是自己的臉。

雖然那難以言喻的英俊無法完全現，但大概廓並無二致，可謂相當傳神。

爲何黃金州的頭目手中，會有自己的畫像？他也不由得眉頭一皺。

“果然是！快把他抓起來！”沒等他多想，花斑虎就大喝一聲，手指著李楚，“他就是……”

不行了。

眼見對方似有殺氣。

李楚手指一揚，“定。”

那花斑虎的形陡然僵住。

“嘿！你這……”黑斑虎正待暴怒。

就見李楚又是一指：“定。”

黑斑虎頓時也被錮在原地。

此時，周圍的一衆羣妖眼見虎家兄弟被瞬間制伏，就聽一個聲音大喝道：“大王被這個人擒住了！”

李楚蹙眉，正待應付那許多小妖。

就聽接下來一個聲音：“快跑！”

轉瞬之間，一妖用令李楚都到瞠目結舌的速度，轉眼消失。

“……”

這義氣的程度，令同爲妖的山都有些許臉紅。

“罷了，好歹還是暴了，不如直接問吧。”

李楚朝黑斑虎道：“虎大王，我來此是想問你一些重要的事，不得已出此下策，還請你不要怪罪。”

在說話的同時，他揚手解開了黑斑虎的部分位。

接著，就聽黑斑虎笑道：“您太客氣了。”

“我小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