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那獨蹄巨人又俯下來，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小道士。

“無論是對付誰，你都需要準備一百個生靈的氣作爲我出手的祭品。如果沒有的話，那麼你……就將作爲我的祭品了。”

果然。

這就是通靈魔珠的規則。

魔並不是白白被徵召，它們之所以降臨，是爲了獲取食。在條件完前，它們是不能攻擊召喚者的，但如果條件沒有被完，那麼它們將有攻擊召喚者的權力。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徵召而來魔絕不可能是什麼溫馴的寵。

它們全都是自一個滿是殺戮的世界誕生，兇要比人間的魔修更強百倍。既然冠上了“魔”的字眼，就已然足以說明其秉。

在李楚剛剛踏上打怪升級的道路時，餘七安就曾經給他講過。

“妖怪可教，魔鬼難度。”

後來隨著李楚接到的邪祟種類漸漸富，也越來越領悟到了其中的差異。

妖，幾乎與人無異。每個能夠踏上修行道路直至修神通的妖，論智慧都不會輸給人類，甚至猶有過之。

人尚且分善惡，妖自然也有好壞。他們要做的，應該是讓好妖有好報，壞妖消滅掉。

不能因爲非我族類，就心懷歧視。

怪，則是諸般罕見異種。相較於妖，怪們的靈智就顯得參差不齊了，大多數和尋常野相差不多。

有些怪對於人類抱有敵意或者視若食，有些怪則對人類極度親近。這個也要視況而定，只要好好引導，任何怪都有可能爲“人類的好朋友”。

魔與鬼則完全不同，遇上就殺，絕不會錯。

二者的理由也有所區別。

鬼，不外乎是亡者餘燼、一靈不泯，遊在天地之間。之所以說見到就要清除，是因爲它們或許會因爲各種執念留在這裡，害人害己。將它們送迴，纔是讓它們迴歸正道。

像李楚一劍落下，雖然是會令其魂飛魄散。但真正的那一點真靈是無法被消滅的，依舊可以迴歸正途。只有那種將生靈魂魄囚或者煉化，纔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即使有些鬼，脾氣秉很好，並不害人，但是長存世間對其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趙良辰養的那五隻小鬼頭，幾乎沒有什麼攻擊——除了兩顆板牙，但是爲了它們好，李楚也勸過趙良辰將它們送迴。

趙良辰的回答是……有點捨不得。

他當初是在一間破廟中遭遇了那五隻小鬼頭，發現它們在吃自己行囊中的乾糧。趙良辰見它們可憐，便佯裝不知，任由它們去了。誰知這些小鬼頭居然記得這一飯之恩，在後來他即將踏險地時站出來示警，他這才收養了這幾隻小鬼。

這五隻小鬼雖然好吃懶做、說話難聽、毫無本事……甚至會查數的都只有四個，但相時間久了，還真出了。

讓它們和趙良辰分別，確實有點不捨。不過他的腦子也是清楚的，知道遲早有一天也要送它們迴轉世纔是正途。

總的來說，鬼也算有好有壞，但是不論好壞，送迴都是對的。

至於魔，就沒有好了。

只要沾上這個字，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魔”的起源應該是古老傳說中的始魔之地，沒有人知道最原始的“魔”是什麼，但是後來的魔都可以算是它的後代。它們生來就浸染著嗜與瘋狂，以殺戮爲生，也以殺戮爲樂。

通靈寶所徵召的魔，就是此列。

後來“魔”的存在與概念從魔土之中滲到了人間，誕生出了魔門這樣一個千百傳承匯聚的大教派，巔峰時期幾可力道佛二門。

魔門之所以會出現，就是因爲有一些修者發現“魔”這種存在的嗜與瘋狂中，同時也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那種力量是那麼直接且強大，充滿了。

世上永遠不會缺乏想要走捷徑的人，但捷徑上也永遠不會缺風險。

魔修的風險，就是在快速獲取強大力量的同時，會不間斷地被影響，變得冷漠殘忍。更隨時有可能雷，被那不可名狀的瘋狂吞沒……

屆時他們就會失去任何理智，爲一隻真正的、殘忍嗜殺的魔。

所以站在任何生靈的角度來說，只要是魔，都必然是邪惡的。即使它們只在魔土之中肆，也時刻都想要降臨到人間來。像是戮仙城那種魔土中的高端存在，就一直在爲此而努力。

若是真有魔土降臨的一天，那麼，每一隻兇殘的魔都有可能屠戮千上萬的百姓。

所以。

李楚此時此刻的徵召，完全是出於公理和正義，是未雨綢繆地對敵人進行了解並削弱敵人的有生力量。

絕不是爲了經驗值。

不是爲了一己私慾而釣魚執法。

而是偉大的、崇高的、離了低級趣味的正義行爲。

此時此刻。

面對著獨蹄巨人，他目平靜地道：“打我。”

“打你？”獨蹄巨人一愣。

它約約是聽說過人間會流行著一些奇怪的嗜好……這小道士長得人模人樣的，看不出還好這一口……

不過……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確定？”它揚了揚自己的大棒，“這可是會死人的。”

“沒關係。”

在它質問的時候，李楚已經拔出了純劍。

“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都沒見過。”

獨蹄巨人奇怪地搖頭，但它很快就察覺不對，揮了自己的大棒！

因爲它看見李楚已經把劍舉起來了。

轟——

赫赫風聲直灌耳，能在魔土生存的魔果然不凡，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的力量！

但是……

李楚的劍已經落下。

“吼——”

一道赤龍呼嘯而出。

轟！

巨人的陡然被赤龍席捲，就像是一隻大號紙風箏落火中，轉眼就被焚燒淹沒，瞬間消失。

一團白緩緩歸，這魔實力不算弱，可觀地推進了經驗槽的進度。

李楚頗爲滿意。

這通靈寶珠，簡直是練級神，只可惜每天只能徵召一隻。就像是有次數限制的副本，而且不能付費購買場券。不過，也很棒了。

千言萬語匯一句話。

謝謝你，食恐王。

……

此時天尚早，那些兇殘的、可怖的、攔路虎一般的、會使無辜路人傷的燈籠怪尚且沒有出現。

這使得李楚有些失落。

本想順手清掃一些燈籠怪的。

現在他再打燈籠怪，已經不是爲了經驗值了，就是單純的念舊。

回到德雲觀的時候，後院正在鬧騰。

餘七安和李茂清這兩個人，正在搶著要和小龍下棋，餘七安已經輸給小龍八盤了，李茂清也輸給了它六盤。

對面，腳下墊著磚頭的小龍在咧著笑的同時，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個萌新寶寶，怎麼就了德雲棋聖了。

莫名有一種欽定的覺。

老杜正在屋裡閉門鑽研八九玄功，已經幾頓飯都沒有出來了。

沒錯，練八九玄功以後，李楚也毫沒有藏私，直接就教給了他。

老杜直接懵了。

自己加德雲觀之後不僅什麼也沒學過，還搭了一個劍。在瞭解到李楚的真實技能樹以後，他基本已經不抱指了。

師傅都是練鐵布衫起家的，你想學什麼？

金槍刺還是口碎大石？

至於與高樵易到八九玄功的時候，他雖然在場，卻也沒有奢李楚能夠教給自己。

要知道，就算是在十二仙門中，也不是每一位核心弟子都能學到一道仙法的。

未曾想李楚第一時間沒有傳給他，只是擔心法有問題。在練了以後，立刻詳細地傳授給了老杜，並且增加了自己的實經驗。

比如變出來的樹不要太英俊等……

不過。

學習仙法畢竟還是很有難度，正如石臣長老所說，快則十年，慢則三十年，只不過這個記錄如今已經被李楚打破了。

今後得說，慢則三十年，快則一夜……

可老杜大概還是適用前者，併除了臉長得像樹皮以外，李楚還沒看出他有什麼變樹的天賦。

至於這麼快將仙法傳給他，也是考慮到老杜的年紀和練仙法所需的時間。

再晚點，他不一定能熬到那一天……

狐和小錦鯉還是去上學了，不過聽說狐近來有些鬱悶。

因爲學晚基礎差，所以考試排名總是很低。但小錦鯉無論怎麼考，總是能考很好。

可是都是和小錦鯉一起學習的，知道小錦鯉本就沒有認真讀書。

的答案本都是瞎蒙的！

就是不管怎麼蒙，總是能蒙中正確答案。

努力學習的人怎麼能不氣餒？

今天早上出門前，李楚還安了狐。

“其實考試的目的不是考一個多好的名次，只不過是爲了驗證學到的知識與文化。比如，我有一個朋友……”

“他自打出生就是考第一的，結果在一次最重要的考試裡考了第二名。但是他毫不在意，因爲他知道，名次可以被奪走，但他學過的知識是屬於他自己的，誰也奪不走。”

狐看著李楚講這事時咬牙切齒的神，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那個朋友……真的不在意名次嗎？”

“沒錯。”李楚斬釘截鐵地回答：“毫不在意。”

……

德雲觀的人口漸漸擴充以後，起初覺得有點吵鬧，但是漸漸的，李楚卻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這喧囂的煙火氣中，也有一種別樣的歲月靜好。

然後陳化吉就來了。

李楚在前殿接待了他。

“小李道長啊……幾日不見，你這風采，更勝往昔啊！一見到你，我對你的敬仰就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你調回杭州府了？”李楚趕擡手製止了他。

“還沒……”陳化吉搖搖頭，苦笑道：“這不就是爲這事來求你的嗎？正趕上我要調回來的當口，駐所居然又來了一樁詭案，真是倒黴……幸好我認識小李道長你這樣一位驚才絕豔……”

“是什麼詭案？”李楚趕問。

防得死死的，毫不給陳化吉留舌頭的空檔。

“額……是這樣。”陳化吉整理了下緒，緩緩說道：“是在我們駐所幾十裡外，有一個小村落，靠近一座做石山的山峰。”

“最近有一條從石山上流下的河水，家中禽畜喝了暴斃，而人沾染上之後，居然就會變得瘋癲，開始殺人！”

“我負責去調查之後，就封鎖了整條河，然後順著河流上游去找進那座山。石山中十分廣袤，我找了很久，都沒發現有什麼古怪。誰知我下山回到那村落時，突然遇上一個老瞎子。”

“老瞎子？”李楚有些敏銳地揚眉。

“沒錯，兩隻眼睛都是窟窿，怪嚇人的。”陳化吉咧咧，道：“這老瞎子有點奇怪，但是又好像是好人。他跟我說，石山上有一座魔影，每逢月落下時纔會打開，這條河就在魔影前穿過，其中的毒就是那裡沾染的。”

李楚出沉思的神。

當初第一次去南疆，去尋找山北村民的時候，也遇上了一位老瞎子。他聲稱自己“親眼”見到了村民們被劫掠到屠羊，纔將李楚他們指引了過去，第一次遇上藥師魔。

此時陳化吉描述的那個老瞎子，這般行徑……何其相似？

“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但是手頭的詭案不解決，我的調令就下不來，也只好去運氣。”陳化吉繼續道：“我等到夜，再上石山，在那條河的上游，居然真的看到了一座幽深的口！那魔影竟真實存在！”

“我鼓起膽子遁那口，在其中潛行許久，方纔行完整條道路。口後面，又是一片極爲開闊的山地。只是其中只有山石，沒有草木，俱是一種死寂灰敗氣息，與石山的景象截然不同，好像是進了另一片地界。”

“我就在那山上轉了一下，你猜我在那裡看到了什麼？”陳化吉忽然問。

李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來求人幫忙就別耍俏皮了。

陳化吉訕笑了下，不再賣關子，直接說道：“我看到了……”

“一詭異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