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特別寶貝的樣子， 穆冰瑩拿出手絹包住，太前車窗折進來，石頭閃著十字弧，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疑問：“為什麼要等十年后拿出來？十年后它們會變樣子嗎？”

　“差不多吧， 反正你得收好了，千萬不能丟。”顧長逸拿完兩顆石頭， 對那盆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興趣， 端起來放到后車廂里，“回家， 送床墊的該到了。”

　在穆冰瑩心里， 顧長逸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尤其是進城后，更是覺得他懂得多，覺得他方方面面都厲害。

　他當寶貝似的東西， 自然不會一般。

　抱著這種想法，穆冰瑩用手絹包好兩塊石頭，系起來打了結，放到皮包夾層里，決定等回家放到保險柜里。

　兩人逛了一下午， 到家時，有好幾輛車子陸陸續續開進大院， 已經到了下班的點了。

　剛進門十分鐘左右， 電話響起來，是崗亭那邊打電話， 確認了床墊。

　門口傳來拖拉機“篤篤篤”的聲音， 穆冰瑩忙走出去， 看到兩輛軍車跟在拖拉機后面，一輛駕駛座上坐著小陳，公公正好下班回來了。

　“你不用去找人幫忙抬床墊了，小胡回來了。”

　穆冰瑩往后喊了一聲，打開門走出去，跟開拖拉機的送貨師傅道了謝，看向后面從車上下來的公公，“爸，您今天這麼快就下班了？”

　“我去地方了，直接回的大院，沒去軍區。”顧昌巍看著拖拉機上被紙皮保護住的床墊，“冰瑩，你這是又買了一張床回來？是準備拿到海島上去用？”

　穆冰瑩笑著道：“不是的，爸，這是給您買的床墊，長逸說您腰上有舊傷，睡這種全棕床墊好。”

　“給我買的？”顧昌巍一怔，與旁邊剛下車趕過來湊熱鬧的韓副司令對視一眼，臉上浮現得意自豪和欣滿足的笑容，“怎麼想起來給我買床墊了？”

　“小穆同志，你真是一個孝順兒媳婦，這個全棕床墊可抵得上一臺紉機呢。”韓副司令好奇走上前，也有人給他推薦過這種床墊，他覺得床板很好。

　現在看到人家兒媳婦給買了，他又覺得床板好像沒那麼好了，有點硌人。

　“這麼貴？一百多？”顧昌巍驚訝抬眉，跟著走上前，印象中打一個床也就幾塊木板的事，真沒想到一個床墊一百好幾十塊，聽到這個價格，對于兒媳婦的心意，心里的欣與不得不說又拔高了好幾級，“全棕床墊，是棕櫚樹做的床墊？里面是木板？”

　“不是，老顧，你真老土了。”

　高政委從后面走了過來，“是棕，加工后的棕做的床墊，洋氣得很，這個不不很氣，支撐力對于你的脊椎腰傷確實有很大幫助，小穆確實費了心思，真心為你考量過，我早勸你換掉那個木板床了，過的床板，會影響局部循環，對于你這種有腰傷的人，時間久了會傷上加傷。”

　“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高翠蘭擔心跑出來，繞著床墊看了一圈，對顧昌巍道：“今天晚上就趕用上。”

　顧昌巍無視高翠蘭，看向穆冰瑩，“冰瑩，辛苦你了。”

　“小胡，過來幫個忙。”顧長逸人還沒出來，聲音先出來了。

　小胡聽到后，從車后面跑了過來，小陳也跟著下車，知道要抬床墊，一起過來幫忙。

　“紙殼打開放外面，省得到屋里空間小，還能著撕。”顧長逸是帶著剪刀出來的，雙手一撐，越上拖拉機，站在扶手外，剪著床墊的紙殼。

　穆冰瑩看著心驚跳，生怕他往后退一步，直接摔下來，忍不住道：“搬下來再撕吧，底下也著呢。”

　顧長逸低頭一看，果然底下也著，不如抬下來好撕，走到拖拉機尾，跳了下來，與小胡一起手，把床墊往下拖。

　等床墊被撕開后，米白的床墊在眾人面前，引起一陣驚訝聲。

　“這床墊怎麼還正反面都包著布？”

　“這種貴的床墊就是這樣，你沒去過百貨大樓嗎？里面就有。”

　“兩面都能睡，聽說這布還是細針織出來的，花紋都特別洋氣。”

　“怪不得要一架紉機的錢，這麼厚還弄得這麼細膩，側邊布都是專門的氣網布，總司令有福氣了。”

　“小穆是真舍得，咱大院只聽說老公公婆婆花一兩百給兒媳婦買三大件，沒見有哪個兒媳婦舍得花一臺紉機的錢，給長輩買件東西。”

　提起這事，大院里自打《南燕》出來后，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聊了別的話題。

　扯出誰家兒媳婦小氣了，誰家婆婆也不是大方人了。

　哪家兒媳婦好，婆婆是攪事，哪家兒媳婦不好，婆婆是老實人。

　還有誰家公公也不是省油的燈，誰家丈夫沒用了……等等等。

　這一刻們忘記了彼此是南燕黨還是陸橫黨，聊得熱熱鬧鬧。

　但們不知道的是，讓們突然忘記吵了這麼久話題的人，也是玫瑰。

　看著床墊到老戰友們羨慕，到滿大院家屬婦稱贊，顧昌巍一向嚴肅的臉，此時找不出一嚴肅，笑看著幾個年輕人把床墊抬進大門，還張跟上去，“慢點，當心別被旁邊的柵欄勾著。”

　看到公公的表，就知道他很喜歡，穆冰瑩跟著笑了，與周圍人打了幾聲招呼，轉回家。

　晚上吃晚飯時，顧長逸特意說到：“爸，現在沒人了可以說，這是冰瑩用賺來的第一份稿費，特地給你買的禮。”

　“是嗎？”顧昌巍進了家門臉上笑容就沒落下后，這時候笑容更甚，“冰瑩，謝謝你的心意，我正準備把床墊的錢給你報銷，這麼一聽，我又不想給了。”

　穆冰瑩笑出聲，“爸，您不用報銷，這就是給您買的禮，不用有負擔，我現在能掙到床墊的錢。”

　“冰瑩有出息了。”顧昌巍頭一回高興得滿面紅，“比你們都有出息，今天聽說高政委收到了文工總團團長的申請書，是關于《南燕》的版權費，真是好大的一筆錢。”

　顧長逸與穆冰瑩興趣看過去，等著顧昌巍繼續說下去，結果他端起飯碗吃飯了，不說了。

　顧長逸：……

　穆冰瑩：……

　顧長逸狀似不經意問： “爸，多錢？”

　顧昌巍夾起咸菜，“好大一筆錢。”

　顧長逸：……

　穆冰瑩：……

　多錢兩人到底沒從父親里聽到，還是等看到合同的那一刻，才知道數字。

　顧長逸看完合同，輕嗤一聲，他爸說的好大一筆錢，把他好奇心都給調起來了，畢竟他爸份擺在那里。

　結果，也就這樣，預料之罷了。

　聽他的“嗤”聲，沈懷霜心頭一跳，忙道：“長逸，這已經是我們再三申請，好不容易批下來的數字，已經盡全力了。”

　“這很高了。”翟潔玉看了價格，知道之前買其他版權都用的什麼價格，“這是打包價最高價格了，以前那些作品都到不了這麼高。”

　“已經申請到魏政委那里去了，軍區最高領導批下來的數字，你總該相信吧，他是你們長輩呢，是最疼你呢，長逸。”沈懷霜打起了親牌，忐忑看著兩人。

　三千兩百塊，舞臺全版權，是先按每個小版權的翻倍價格算，再合計到一起，加起來是三千兩百塊。

　穆冰瑩看到這個數字，差點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直冒星星，長還這麼大，在結婚前連兩百塊都沒過。

　到了二十二歲，上加起來的錢都不到五十塊。

　結婚才小半年，就賺了這麼多錢了。

　之前一千塊就夠讓高興得睡不著覺了，現在看到合同上的三千兩百塊，真想回穆溪村，繞著村子跑上一百圈。

　三千塊，覺有兩棟漂漂亮亮的樓房擺在眼前，想吃什麼，就能吃什麼，想買什麼，就能買什麼，只要世界不變，都可以舒舒服服過上十幾年了。

　穆冰瑩按耐住激，沒有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像是沒見過世面似的，盡力做到淡定平穩。

　這都是多虧有顧長逸在，要不是有他，就算他寫了，可能也被城里人說個三百，五百，就覺得天上掉餡餅了，趕點頭，簽字同意。

　“我也沒說不同意，你們不都讓魏叔早上給我打電話了？”

　顧長逸停頓一下，往門外看去，“怎麼總是一驚一乍的？”

　“嗐，還不是《南燕》停更一周搞的，一個個都沒神了，全想著要去鬧出版社，幸虧這出版社新書上市的消息出來了，否則全跑到報社鬧去了。”

　沈懷霜見針，看向穆冰瑩，“冰瑩，這都是因為你寫的好，別看上周罵你的人多，你真不寫了，們就全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徹底急壞了。”

　穆冰瑩微微一笑，昨天在大院已經知道陣勢了。

　從前覺得新一期出來，們的緒恐怖。

　等到一停更一周，們等不到下文了，才知道什麼恐怖。

　一個個真的趕過去砸報社，扔菜葉子，砸玻璃，還有潑砸蛋威脅的，像是要把天給掀翻了。

　出版社趁熱打鐵，當著人面，說了明天新書上市，有報紙上沒有的劇，又假裝無可奈何，為了安群眾的焦急緒，先拿出來一萬冊新書。

　一聽到立馬就能看，一萬冊在短短一個小時不到，全部銷售一空，剩下數萬人在報社門口哀嚎。

　珠市這先搶到一萬冊書的人，地位扶搖直上，了搶手的香餑餑，不但得到領導重視，得到全單位全家追捧，拿著一本《南燕》，走哪都是焦點，做什麼都能到優先待遇。

　就連去國營飯店吃飯，去做公共汽車，《南燕》一拿在手上，最趾高氣昂的服務員，售票員，都變得諂熱起來。

　《南燕》還沒正式上市，手持南燕，了一風，席卷整個珠市。

　“會這麼一驚一乍，肯定是在搶書。”翟潔玉滿臉可惜，“我知道瑩瑩是玫瑰后，昨天就沒去報社門口，早知道我就去了，這新書我都沒搶到。”

　提起這事，沈懷霜也可惜呢，“可不，誰知道會突然出書了，還突然在報社門口提前售賣了，我也沒搶到，又不好意思問那些孩子要。”

　穆冰瑩打開皮包，掏出兩本新書出來，放到茶幾上。

　翟潔玉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呀！新書！”

　“新書？南燕新書！”沈懷霜激拿起來，看著穆冰瑩， “是哦，冰瑩才應該是最早收到新書的人。”

　看到兩人興的樣子，穆冰瑩笑道：“本來就是打算拿過來送給媽和沈團長，剛才一進門就聊起了合同，沒找到機會拿出來。”

　“這還要什麼機會。”翟潔玉如獲至寶般翻著新書， “冰瑩，你以后有關新書的事，第一時間就跟我說，不用等什麼機會。”

　“原來是在前面加了劇，我是聽說了，沒想到一翻開就是。”

　沈懷霜大概看了兩頁，把書合上，繞回正事，“長逸，冰瑩，要是沒問題，咱們就把合同簽了吧，我聽你媽說你們辦了存折，就沒準備現金，合同上標明了打款時間，三天以，版權費會到冰瑩賬上。”

　穆冰瑩掏出寫著存折號的紙條，“打到這個戶頭上，名字是長逸。”

　翟潔玉愣住了，“這麼多錢，打到長逸賬上？”

　顧長逸斜看向他媽，“怎麼？”

　翟潔玉抿了抿，搖了搖頭，接著用一種“你何德何能”的眼神看著大兒子。

　“小兩口好，打給誰都行。”

　沈懷霜先拿出印章和筆，在合同上簽了字，等看到合同上出現穆冰瑩的名字和印章后，臉上終于出了真切的笑容，手道：“冰瑩，謝謝你的信任，我們一定會表演好你的作品，對了，公布完消息后，大約在后天，你就可以過來進行第一競選話劇演員和舞蹈演員，如果有讓你看得順眼，覺得合適的人，我們可以直接定下來。”

　能不能找得到順眼的人暫且不提，文工團里看不順眼的人可一大堆呢。

　要是競選后發現最終評審的人是，估計得驚掉一群人下，那群人驚掉了下，還得滿肚子不服氣。

　想到那個場面，穆冰瑩笑了。

　“好啊，我一定會親自過來幫忙挑選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