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逸看完合同, 遞給了穆冰瑩,“沈團長,你這價格是從哪里打聽來的?”
“是……”沈懷霜看向老友,這個價格是老友去打聽到了玫瑰的千字, 再加上軍區咨詢了刊登版權費, 才大概估算出來的費用,“長逸, 你是覺得價格不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了, 你是知道了第二刊登版權費大概在兩百六十塊左右,所以翻倍, 寫了五百二十塊, 是麼?”
顧長逸看沈懷霜點頭,繼續道:“第二刊登版權,可以賣給很多家報社,全國大大小小報社數千家, 我們能賣多份二百六十塊?全國大大小小文工團也不,我們卻不能像賣第二版權一樣賣給那些文工團,因為們全在八大軍區文工總團下面,整個珠圳軍區就有幾十個文工團,你居然打算用五百塊買下話劇版權, 舞臺版權,歌曲改編權, 之后讓幾十個文工團都能合規合法表演《南燕》。”
不等沈懷霜回應, 顧長逸又道:“這單單一個版權拿出來就不止五百塊,我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寫上去這個數字, 你這樣厚臉皮, 作為軍區的軍人, 我都不好意思面對我媳婦了。”
餐桌上突然靜了下來。
沈懷霜面尷尬,還是第一次聽到顧長逸說這麼多話,結果這麼多話里沒有一個字是無用的,每個字都在打的臉,讓愧,抬不起頭。
翟潔玉常年在政治部與電臺工作,經常接到文藝作品,對于版權方面比正常人了解得多,聽了兒子的話,也覺得老友過了,皺眉道:“懷霜,你剛才還說不會讓我們瑩瑩吃虧,結果合同一拿出來,就讓我們吃了這麼大的虧,你干嘛呢。”
看著老友面更尷尬了,沈懷霜想到自己等下也得買版權,又轉頭教育兒子,“怎麼說話的,沈阿姨是你長輩,就算有不合理的地方,好好說不行麼,怎麼弄得跟敵方談判似的。”
“沒事,是我考慮不周,以前這種事都是外副團長他們去接洽,版權價格的事其實我了解不多,這樣,長逸,既然你懂,你就說一個價格,我回去再讓人重新擬合同。”
沈懷霜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終于有了臺階下來,不再于剛才那麼尷尬的氛圍里。
“你打聽的二百六十塊版權,是南燕剛刊登第三期左右的事了,現在已經刊登到了第十期,首都第一份全國報都賣了三百八十二塊,冰瑩是軍嫂,住在軍區大院,對文工總團自然比對其他團親近,也自然是首選你們。”
顧長逸接過媳婦遞過來的綠茶,喝了一口,語氣放緩道:“《南燕》的首次登場表演,有多重要,看珠揚報社現在的聲勢就知道了,新雜志社拔地而起,銷量讓其他家仰頭都不到,你們文工團除了問表演,平時也要辦演出,參加比賽,要在總政文工團那邊評績,得到一部火的作品,能為你們帶來什麼,你比我清楚,我就不開價了,你回去再和外副團長商量商量。”
沈懷霜面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也拿不準價格。
本想今天就把版權拿下,盡快回去排演。
年底大匯演了,確實如顧長逸所說,正缺一部新穎的好作品。
《南燕》不但作品好,題材是人人關注且了解的知青下鄉,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作品出現在舞臺上過,連總政上百個項目中,都沒有知青下鄉的題材。
之前是敏,在不敏的時候,《南燕》抓住時機一飛沖天,擁有強大的群眾基礎,不需要宣傳,只要放出去演出中有南燕,觀眾門票本不用愁,只用擔心場地夠不夠大,位置夠不夠坐就好。
《南燕》本就是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最高至寶”,有了它,不論是演出效果,表演新意,群眾歡迎度,還是總政年底表彰,就全解決了。
之所以急著找到玫瑰,就是怕售出了全國報版權,火全國后,其他軍區文工團會像驥奔泉一般沖到珠市來。
結果剛才聽到,全國報已經賣出去了!
沈懷霜越想越急,現在的《南燕》可不像當初在珠市一樣,要一期一期刊登,刊登到第三期以后才會引起熱烈轟,這稍微一打聽就知道《南燕》在珠市的況,一定會提前就趕過來找報社,找玫瑰。
這要是被別人搶走了,怕是要懊悔的腸子都青了。
沈懷霜坐不住了,拿著合同起,“潔玉,你們繼續聊,我得回去開會商量,盡快把版權的事確定下來。”
“這就走了?”翟潔玉愣了愣,看著老友急得包都忘記拎了,又匆匆趕回來拿,稍微細想,想通了里面的關竅,“那你當心點,這個,瑩瑩畢竟是我們軍區的人,肯定會優先考慮軍區文工團,你不要太急,急出岔子來。”
沈懷霜腳步一頓,看向穆冰瑩,面期待。
穆冰瑩把沈團長的著急都看在眼里,婆婆說的沒錯,是軍嫂,以后一直待在軍區大院,要是先賣給了別人,除了會到大院的異樣眼,自己也不能及時看到表演,家里人也都不能及時看到。
畢竟這年頭外出一步就得要介紹信,總不能人人都為了看一場演出,又花錢買火車票,又花錢住旅館招待所,耽誤地里的活,耽誤掙工分不說,還需要長途跋涉,太不現實了。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考量,軍區文工總團都肯定是首選。
穆冰瑩正想講話,顧長逸又開口了:“那可不一定。”
翟潔玉氣道:“長逸!”
沈懷霜的表著一種“我很想罵人”。
這又浪費幾秒鐘時間白等,不想再耽擱時間,忙拎著包匆匆忙忙走了。
顧長逸看向媽,“你們不是平分飯錢?都還沒結賬。”
“你這孩子。”翟潔玉瞪著大兒子 ,“真不知道你隨了誰了,這麼能氣人。”
穆冰瑩也覺得他特別會氣人。
但他不氣,只是逗。
穆冰瑩想著,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綠茶。
“瑩瑩,我這邊沒有那麼復雜,就是讀聲版權,暫時在珠市,先給我們欄目讀,其他地方,不妨礙你的事。”
翟潔玉說著,還擔心看著大兒子,怕他一張口又要說氣人的話。
穆冰瑩按住顧長逸的手,不讓他說話,“媽,讀聲版權我已經想好了,上次買的小包您不是不喜歡嗎,這個版權就當是補給您的禮,之前我們結婚,還有給我安排醫生做手,費了神,也費了好些錢,一直想好好謝你。”
“包?”
“包!我的包!”
翟潔玉驚起來,上前就要拉兒媳婦的包,“我的包啊!”
上次大兒子說了,這是兒媳婦掙得錢買的,還不相信,覺得兒媳婦沒有工作,能掙什麼錢,花的還不都是兒子的錢,沒把那包當回事。
現在知道了兒媳婦是玫瑰,一下子懂了當時兒媳婦掙的第一筆錢是什麼錢。
那是《南燕》的稿費啊!
玫瑰用《南燕》的第一筆稿費給買了一個包,還給拒絕了!
翟潔玉頓覺得心頭火燒火燎,錯過了至寶一般抓心撓肝,“冰瑩,包帶來了沒有?”
“帶沒帶來都不能給您,那包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顧長逸悠哉添茶,“您老親自說了那包小,裝不下什麼東西,拎著出門不方便,親自給拒絕了,我們作為子,當然不能勉強您用不喜歡不實用的東西了,我們很孝順的。”
翟潔玉連連搖頭,“不小,一點都不小,我現在年紀大了,拎大包吃不消,那小包致又好看,打開以后特別能裝,拿著別提多輕松方便了。”
顧長逸淡定喝茶,“您不是要裝治嗓子的藥,要裝野花枸杞,胖大海羅漢果什麼的,那羅漢果一個也不小,還要裝水杯,哪里裝得下,不實用。”
“現在誰還隨帶杯子,大院到電臺就幾步路,杯子拿手上都行,再說我都不怎麼隨帶杯子了,電臺放一個,方便得很。”
翟潔玉拼命推翻反駁之前自己說過的話,抓住穆冰瑩的手,“冰瑩,我的包,我的包給我。”
“媽,還是算了吧,那個包我已經拆開了,不能再當禮送給您。”穆冰瑩不明白婆婆為什麼要執著于一個包,“我把版權給您當禮用,不好嗎?”
“版權不用送,小包必須要。”
翟潔玉搖著兒媳婦的手,眼神乞求。
那可是玫瑰掙得第一筆稿費,有著重大意義,要是說給大院里的人聽,能被們羨慕一杯子,那小百包就是閃著的金包,就是獨屬于這個婆婆的‘功勛章’,是什麼東西都比不了的!
“嘖。”顧長逸放下茶杯,搖頭道:“當初挑刺有多高傲,現在求人就有多低微,何必呢?我都一再提醒你了,這是冰瑩掙的錢,有這結果,您也……”
后面兩個字顧長逸沒說出來,但是翟潔玉和穆冰瑩都秒懂。
那是,活該。
“拆過了,媽,拆過了就不能送人了。”穆冰瑩不止拆過了,當時還往里放滿了東西,發現只要不裝稿紙,平時拿著用非常好。
都試用過了,肯定不能再當禮送給婆婆。
翟潔玉兩只手抓住穆冰瑩的手腕,“拆過也沒事啊,我就當你是幫我檢查了,我依然很喜……”
“版權還要不要了?”
顧長逸拿掉他媽的手,“當時都拒絕了,現在想要就得給你?天下有這麼好的事麼?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要是錯過了,想得到還能得到,就不會后悔和珍惜這兩個詞語了,我們都用上了,不能給你,版權就給您當禮了,您要是不要,就早點回去歇著吧。”
“要!”翟潔玉含著眼淚松開兒媳婦的手,心里比割了一塊還要疼。
主要是懊悔,悔得腸子的。
悔了還得不到,沒法挽回,五臟六腑都跟著疼了。
“不用免費用,欄目會出錢買版權的,不用給欄目省,我能拿下《南燕》,已經能讓整個欄目,整個電臺歡呼慶幸了,錢我們自己來著。”
“會不會對您的工作有影響?”穆冰瑩怕因為們是婆媳關系,電臺會有人說閑話。
“會,當然會有影響。”翟潔玉看出兒媳婦的擔心,臉上重新出笑容,“會讓我們欄目坐穩黃金檔,會讓我們電臺火,欄目收聽率暴增,各方面更上一層樓。”
穆冰瑩笑了,心里放下心來。
顧長逸知道媳婦在擔心什麼,“不用擔心那些,《南燕》的效果擺在那里,別人只會說媽運氣好,生了一個好兒子,才能找到你這樣有才的好媳婦,讓婆婆跟著犬升天。”
“你這孩子!”翟潔玉剛因為兒媳婦出的笑容,又被兒子氣沒了,“夸瑩瑩就夸瑩瑩,你還順帶把你自己也夸了,夸你自己就算了,怎麼到我這就沒好話了,什麼犬升天,難聽。”
顧長逸:“難道不是嗎?”
翟潔玉:“……是。”
穆冰瑩忍著笑說:“是讓媽的事業欣欣向榮。”
“還是瑩瑩會說話,不愧是玫瑰。”翟潔玉現在看兒媳婦怎麼看怎麼順眼,“版權費我也得回去再商量商量,今天準備的低了。”
既然婆婆堅持,穆冰瑩也不再說客氣話了,“媽,您弄好了合同,隨時來找我。”
“哎,應該就這兩天了,到時候還在文工團見,沈團長那邊應該也會盡快準備好合同。”翟潔玉端起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那走吧,我看瑩瑩好像都困了,是到該睡午覺的點了,我也早點回去跟臺里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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