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后,端門叛的主將、臨淄國丞相孟嘉言等得已盡數誅殺,懸首示眾。
在王館的臨淄王后吳氏以及齊元襄新娶的妻子孫氏賜自盡。
吳夫人賜死,褫奪封號,貶為白,以庶人禮下葬。
齊凌這日下的最后一道令是決吳若阿的。
謁者說吳若阿死前求見,他未允。
侍去后,只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返回復命,道:“吳氏已自盡。”
飛蟲撞上燭焰,噼啪輕炸了一聲,燈火閃也未閃。
幾路將領都已復命,未央宮叛賊剿平,軍權收回,羽林軍、北軍等封賞的策書也已擬好他過目。月上中天,白匝地,已是三更時分。
侍顧及齊凌的傷勢,提議就近在宣室殿側殿休息,回稟已收拾出來,垂帳熏榻,可供燕居。
但他想也未想,寧愿再晚小半個時辰,也要回到椒房殿。
恰逢滿月,滿地霜華,風拾月魄,影向娟娟,椒房殿玉闌丹階如冰砌就,籠在月霧寒煙中。
掖令景軒親自坐鎮,見他來后迎上來,道:“太子殿下已安置在側殿,有張夫人看顧。”
“皇后呢?”
“殿下歇下了,是否……”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在此之前,朱晏亭已經足足三日未眠,日夜將齊昱摟在懷中,不讓人有毫奪取之機。這日挽弓殺人,奪下宮掖,殫竭慮,終于外托諸事,本回宮等候消息,還未能等到只言片語,已沉沉睡去。
混沌之間,到頭安于枕,委于衾,遍涼被里適之,這舒適卻令夢里難安,如蟻附脊梁,漸起冷汗,眉心深深蹙,心間猛跳空一拍,蜷指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驚喚:“昱兒!”
懷里空空,齊昱不在,畏懼發,失神之剎,已一只溫熱的手掌上了后背。
霜落窗,昏燈暗帳。
才看清枕邊有人,影如山,那手掌著肩后涼青,將慢慢地摟懷里。
“我去看過,昱兒睡著了。”
闊別良久,但他上理覺,上氣息,無一不悉,并安之效,令驚惶疾跳的心漸漸平緩,繃的也被他一下一下著,逐漸松弛下來。
“現在,你該睡了。”
夢里抓空的手,此時剛好抓住他溫熱前襟,嗓音響在耳畔,心跳隔著一重,就在手心底下,健壯地跳著。
呼吸由疾而緩,半夢半醒,忽覺月在窗口向里窺視,又似看到高山深谷,月在山崖上,明晃晃照著。
正神思冥冥,莫知所依之際,山影卻向覆來,極是溫暖。
攥著他的襟,蜷,似倦鳥歸山林,安然躲進山岳里。此夜之夢,不再被山頭明月叨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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