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書記滿臉淚水，昏昏沉沉地抱著那塊墓碑默想冥思了幾分鐘之后，緩緩地站起來，在附近的荊棘叢里找了幾段枯枝，又撿來一些容易著火的干燥的松針，堆在墓碑前面。

　然后，他拿起那件呢絨大，捧在手心里，仔細地看了看，細心地平上面的皺褶，彎腰放到了那堆枯柴上面。

　今天早晨雖然寒風刺骨、白霜滿地，但卻是一個大晴天，地面上除了有霜的地方，都很干燥。所以，當鹿書記用打火機點燃呢絨大下面的松針后，立即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很快，那件呢絨大就著了火，也開始燃燒起來。

　在熊熊火和“嗶嗶剝剝”的響聲中，鹿書記圍著趙涵的墳塋轉了三圈，最后回到墓碑前面，以立正姿勢站好，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三個躬。

　然后，他抬起頭來，雙目蘊含著淚水，著墳塋后面搖起伏的松樹，以一種無比凄涼、無比悲愴的語調，長聲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魂，無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明月夜，短松岡。”

　在完這首《江城子》后，鹿書記臉上悲愴的神漸漸地被一種堅毅的表所代替，雙手握拳，以一種表決心的語氣，對著趙涵的墓碑說：“趙涵，我知道你臨終前，最牽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們那個自小無父、現在又失去了母親的可憐的孩子！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他了。他現在已經強人長志，已經是個有擔當、有勇氣、有氣節、有能力的男子漢！他和你一樣，善良、純樸、堅強、勇敢。你上所有的優秀品質，我都能在他的上找到……

　趙涵，謝你為我們鹿家留下了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也謝你這二十多年來對他的呵護和培養！你放心，現在我來接過你肩上的擔子：在未來的日子里，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他，不讓他再到一一毫的傷害；盡最大的努力，去培養他，讓他有一個輝燦爛的前程，不辜負你對他的期；盡最大的努力去關心他，讓他到父的溫暖、家庭的幸福……

　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和他相認。但是，我會是他后最強大的支撐，是他前進路上的指路的明燈，是他遭遇狂風暴雨時最安全的避風港、是他在仕途上沖殺時最穩固的大后方……一旦時機，我就會告訴他：他不是孤兒，他不是沒有父親的棄子！他的父親，一直就站在他的后，一直在扶持他、幫助他……

　趙涵，我得走了！你地下有靈，請保佑葉鳴，保佑我們那個可憐的孩子！他是我和你之間唯一的聯系紐帶，也是你留給我的最寶貴的財富！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他、呵護他……如果有空，我還會經常來看你的。在我退休后，我也想搬到這山腳下來住，就住在你一直住的那棟紅磚房子里！”

　說到這里時，他看了一眼那堆火焰，發現那件呢絨大已經化為了灰燼。在寒風吹刮下，那些灰燼漫天飛舞，就像無數灰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此此景，使他忽然想起了年輕時候看金庸的小說時，在《飛狐外傳》中讀到的一首陳家悼念香香公主的詞：“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碧亦有時盡，亦有時滅，一縷香魂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為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