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凝沒有久留，從趙雨燕房間里出去了。

走了沒多遠，上了迎面過來的周夢。

周夢自帶熱同許清凝打招呼，「郡主早安。」

所謂手不打笑臉人，周夢還沒有做過什麼令許清凝不適的事，許清凝也點頭示意了。

「你也是來見的？」

周夢：「王妃姐姐近日不適，我是想過來探，誰知把門給閉了，我便只好原路返回了，沒想到遇見了郡主。」

周夢原來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兒，後來家道中落，不得不淪落風塵，了個唱小曲的清倌。

說話聲音溫聽，很難讓人心生厭惡。

許竣就是被的意給迷住了，這才為贖，還將納為了側妃。

周夢本以為得到許竣的寵，就能夠保自己平安富貴，可華榮公主來鬧事後，才發現這王府里啊，最該討好的是許清凝才對，便想方設法著。

許清凝：「小爺病了，王妃也病了嗎？」

周夢：「我也不知王妃是不是病了，就是覺有點神神叨叨的，前幾日還請了個道士來府里。」

許清凝聯想到那一疊符紙，怪不得呢，趙雨燕這是在請人做法嗎？

默默回了自己房裡。

後的人微微抬顎，出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

……

許清凝覺得趙雨燕上有一個，而完全不知，便對寧安說：「去查查趙雨燕近日請來的道士是誰。」

楚瓊以火藥拉人同歸於盡，折損了許清凝大半暗影衛，但新年伊始，一晌貪歡的生意好了不，讓許清凝都有點意外了。

只要有銀子，重新養一批死士不是難事。

畢竟京城的青樓大多是子，而一晌貪歡裡面都是風萬種的男人，以稀為貴，很多人想著去獵奇。

寧安很快查到了那人的下落，「郡主，那個道士就住在一晌貪歡。」

許清凝心想，這還真是巧，竟然跑到的地盤裡來了？

「備車，我要親自去見見此人。」

一晌貪歡現在的名氣不算大，但來這兒的人都知道，此地是以男取悅顧客的，所以來的人要麼是子，要麼是有龍之好的男子。

道士這種清心寡之人，也來這種地方，屬實是荒謬。

許清凝見識過天言那個妖道了，知這世上有很多人頂著道貌岸然的樣，卻做著卑鄙無恥的事。

他們推開門，便看見裡頭的床上，有兩個人正在翻雲覆雨。

那穿灰道袍的人，懷裡抱著個白凈弱的小倌，道士的手正到那小倌袍之下玩，裡還說著不乾不淨的渾話……

寧安見此形，忙把目移開了，滿面通紅。

倒是許清凝大大方方進去了。

的出現打斷了道士的興緻，他罵罵咧咧道：「這兒怎麼辦事的，怎麼胡讓人闖進來？」

許清凝心想，可是這裡的老闆，誰敢攔？

小倌忙裹了件服溜出去了。

道士掀開紗幔，「你誰啊？」

許清凝：「有話問你。」

道士憋了一肚子的火無撒，雖然眼前是個艷的人兒，可他對人不興趣，長得再也沒用。

「老子可沒功夫搭理你！」

他從床榻爬起來，想出去找回那個小倌兒。

許清凝：「寧安，把門關上。」

「是。」

寧安關了門，揪住道士的后脖子，把他摔在了地上。

道士這才意識到了危險，「你……你們要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們，我上頭可是有人的！」

許清凝柳眉一挑，呵，今日上了個有後臺撐腰的啊。

「誰？」

「我怕說出來嚇死你！」

「我會不會被嚇死，還不好說，但你今日給不了我想要的回復，我就剁了你。」

朝寧安看了眼。

寧安頓時明白了，他拔了把刀落在道士脖子上，「老實點！」

道士是個貪生怕死的，還沒怎麼嚇唬，就尿子了。

他忙跪著大喊：「饒命啊！我就是個老實人……」

許清凝：「我問你，你近日是不是去過長安王府？」

這道士平日就是靠著騙裝神弄鬼來賺錢的，他去過的地方太多了。

「好像是……是去過吧。」

許清凝眸冷了些，「什麼做好像？」

寧安用刀柄敲了下道士脖子，嚇得他差點以為腦袋掉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去過……是去過的！」

許清凝：「你都幹了什麼？」

「王妃請我去府上做法，給兒子驅散邪晦之氣，出錢我辦事，就這麼簡單。」

他心想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怎麼就被人拿刀著呢？

許清凝：「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是邪晦之氣。」

道士抬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子那雙清亮雙眸，不由到了寒意。

「王妃給了我一張生辰八字，說是那人鬧得不得安生，讓我做法鎮。」

許清凝：「生辰八字拿來我看看？」

道士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紅紙，遞過去。

許清凝看后，這不就是娘的嗎？

原來趙雨燕請道士鎮的，正是秦聽雲的魂魄啊。

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趙雨燕在怕些什麼呢？

難道秦聽雲的死和趙雨燕有關係……

許清凝問：「還讓你做了什麼？」

道士低著頭，他也不知道哪裡惹了這個人，「我就寫了幾張符紙，再沒別的了。」

許清凝料他也不敢說謊，便讓寧安放開了。

「走吧。」

見刀從脖子移開了，道士趴在地上鬆了口氣，幸好腦袋還在，可太倒霉了，明明是來找樂子的，怎麼就上了個要打要殺的主兒呢？

等查出此人是誰，定是要告訴給國師，讓他為自己報仇！

……

許清凝從一晌貪歡出去后，心反而更了。

秦聽雲去世之前，趙雨燕是進了府，但許竣這個人吧，雖說不專，但也不是寵妾滅妻的。

他對趙雨燕算不上特別好，不至於為了趙雨燕去對秦聽雲下手，何況秦聽雲還生了一雙兒。

再說了，秦聽雲是王妃，邊婢僕從不，就算趙雨燕想做什麼，也不至於半點風聲都無，秦嬤嬤也是個聰明激靈的，不可能完全沒察覺。

許清凝還記得秦嬤嬤說過，秦聽雲是生之後傷了、日漸消瘦而死，不是因為別的。

秦嬤嬤不可能騙的。

所以這些年，許清凝一直自責愧疚，要不是為了生，娘親就不會死，導致對生孩子也有一種格外嚴重的恐懼。

寧安見許清凝愁容滿面，「郡主在懷疑，先王妃是被趙氏害死的嗎？」

許清凝：「要真是趙雨燕害死的，也就好辦了。」

寧安：「那……和趙氏無關？」

「若和趙雨燕無關，也不會做賊心虛請道士來驅邪了。」

許清凝撕碎了那張寫了生辰八字的紅紙，「肯定是做過什麼對不起我娘的事。」

許清凝心想，還得去找秦嬤嬤仔細聊聊，當年服侍過娘親的人，只剩下秦嬤嬤了。

結果剛出來，外頭就下起了雨。

許清凝很不喜歡雨天，語氣有些不耐煩，「一要春就天天下雨，真是沒完沒了的。」

寧安撐開傘，走在側。

忽然一列人騎馬衝過來。

馬蹄橫衝直撞，踏過水窪濺起一地泥水。

寧安擋在許清凝前面，那泥水盡數濺在了他上。

許清凝眉宇微怒，朝那列人看去。

這是哪裡來的人，在街上縱馬？

為首的子穿著高領紫騎裝，烏髮束馬尾，額前掛著一條銀鏈，手裡揮舞著馬鞭，神態縱非凡，可不就是華榮公主齊嫣嗎？

許清凝看清了，淡淡說了句：「竟然還活著。」

原以為齊嫣會死在楚瓊手裡，沒想到楚瓊倒是心存仁慈了，他還真是這個人啊，即便自己死了，也要護齊嫣平安。

是許清凝低估了他對齊嫣的。

這條街於鬧市，且又下了雨，道路擁堵不堪，齊嫣騎馬走不通順，打算讓自己的侍衛去趕人，囂張跋扈慣了，本不在乎別人。

侍衛們也都是隨了齊嫣的子，直接把前面的人推開。

不願意走的人，他們就拿鞭子打。

一時間，人群套了，到來去。

有個老婆婆被推倒在地，腳不好，一時半會也站不起來。

侍衛們急了，他們還等著給公主開路呢。

「死老太婆還不快滾！」

「你再不滾的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他揚起鞭子就要甩下去，卻被一人給攥住了。

此人穿一緋服立於風雨中，量頎長，白皙，可見幾分病態，那雙如墨玉般的眼瞳正看著他。

許清凝看見沈雁書的時候，彷彿看見了山水畫中走出來的人，這麼快，他就從淮州回來了。

侍衛雖然不認得沈雁書，但他認得這袍，語氣不由弱了幾分。

「你……你是何人？」

「大理寺卿沈雁書。」

他的聲音清淺如雨滴墜地，字字有聲。

沈雁書把鞭子丟在了地上，然後親自扶這位老婆婆起，「老人家，可有傷到哪裡？」

老婆婆連連致謝，不得快離開，這些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謝謝大人，我沒有傷。」

沈雁書見老婆婆走了，「來人，把這個當街鞭笞百姓的侍衛給綁了。」

侍衛頓時就慌了，跑到齊嫣邊。

「公主殿下，那是新上任的沈大人，我們這可怎麼辦？」

齊嫣麗的臉龐上滿是憤怒，斥問沈雁書：「你竟敢綁我的人？知道我是誰嗎？」

沈雁書不管此人是誰，他既然做了這個大理寺卿，就有義務管天下不平事，無畏任何權貴。

他剛才聽見那人稱為公主，這樣的年紀，大概是皇帝最寵的小兒，華榮公主了。

「東齊律法規定，不可當街縱馬，不可無故傷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你為公主，也不可無視律法。」

沈雁書看向駿馬之上的子，「把也給押回去。」

齊嫣快要被氣死了，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有哪個人敢來得罪！

可帶來的人，到底不如這位沈大人多，都被他們給「請」走了。

恨恨盯著沈雁書：「你要是敢我，父皇不會放過你的！」

沈雁書依舊不聲，「帶下去。」

於是，齊嫣一行人都被帶去了府候審。

……

許清凝站在不遠，目睹了一切。

齊嫣囂張跋扈不是一天兩天了，別的員就算看見，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就沈雁書敢得罪公主了，這個人啊，還真是塊骨頭。

許清凝眼角彎彎，浮現出了笑意，在這漫天細雨中，頗有幾分詩畫意的。

沈雁書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了許清凝在笑。

隔著細雨相，穿了慘綠束腰素，長發半搭在肩前，雲袖下可見形纖瘦，有一年為撐著油紙傘，煙雨自妝容。

沈雁書朝頷首示意，一如往日禮節。

許清凝心想，當初一子把沈雁書打暈了，他該是記恨的罷。

此時驟然相逢，倒生出了幾分窘迫。

許清凝說：「相請不如偶遇，沈大人何不來茶樓避避雨？」

他們去了附近的茶樓坐著，空氣靜謐無聲。

沈雁書心裡有很多疑，但看見許清凝的這刻起，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郡主是怎麼回來的？」

沈雁書不是傻子，許清凝扯個謊話騙他並不容易，乾脆半真半假說了。

「我打暈了你，是為了向羅勇投誠，他見我只是個無名小卒，沒把我當回事，就放了我。」

許清凝：「真是抱歉了，沈大人。」

明明是很卑劣的形跡，可從的裡說出來，倒是坦坦。

沈雁書心裡生不出半點責怪的意思。

當時，羅勇雖然把沈雁書關在牢里，但也沒做別的，羅勇死後，看守他的人也都散了。

他聲說：「既是小事，便算了。」

許清凝見沈雁書在大街上為了個老婆婆，都能與公主為敵，他該是剛毅不屈的子，怎麼就算了呢？

好歹也要罵幾句吧……

許清凝湊過了些，淺笑問他：「沈大人，當真算了嗎？」

沈雁書面對這個笑容有些慌，他忙起對一揖。

「雨停了，我該回去審案了。」

許清凝沒再說什麼，只看著他的影漸漸消散在視線里。

這個人，還怪有意思的。

「那我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