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算是徹底放棄了，可蕭嶼找到了，他呢？

他這些年來的支撐不就是為了輔佐蕭嶼登基嗎？

突然間，賀沖雨中，竟也有些瘋狂，仰面躺在地上，四肢大開。

夏冰腦子簡單，從來都聽不明白賀的話，但他看出來了，他家將軍不想當這個皇帝。

不當就不當吧，反正大權在握，日後樂得自在逍遙。

可賀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看上去真的蠻難過的，躺在雨中一不，任由渾淋，灰白袍浸足了水變得沉重，似乎要他往地下拖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終於站起來了。

他看了看後宮殿，驀然一笑。

「人都走了，我們還瞎心什麼？」

「走吧。」

……

許清凝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漆黑。

差點以為自己瞎了，緩了許久后，才看見周圍石壁。

算來算去，到底棋差一招，沒算到楚瓊會在自己親信上綁炸彈。

他這個人啊，從來不把人命當回事。

若非寧安及時把許清凝往後拉，是真的要給楚瓊陪葬了。

「寧安，你還在嗎？」

「我在。」

寧安比許清凝先醒過來，他在搬石塊，以便能夠開出條路。

可石塊太多太，單憑他一個人，是無法搬走的。

許清凝正要起，才看到左腳跡斑斑，大概是被石砸到了。

楚瓊曾了那兒一箭，又強行背著蕭嶼走了很遠的路，導致傷口一直沒好，眼下又傷到了，想起也不能了。

日後怕不是要個殘廢人。

也罷，還能活著就行。

許清凝想活著。

心頭大恨已死，可以履行自己對寧安的承諾了。

許清凝說：「寧安，今日若能出去，等雪兒親后，我們便收拾行李去江南吧。」

寧安的傷勢不比許清凝輕，石滾落之際，他還護著擋了許多，突然聽見這話，里陡然起了力量，彷彿很快就能把石頭移開了。

他點了點頭，對出清澈明亮的笑容。

許清凝長呼了口氣，好久沒這麼高興了。

雖險境，來日可期。

所以心中歡喜。

寧安搬著搬著，忽聽到前面有大批人馬前來。

他頓時提高警惕，「郡主，有人來了？」

這個時候還會有誰呢？

許清凝在猜。

沒多久，只見那面堆積起來的石塊被什麼給推開了，轟隆隆從外出了個口子。

有束泄了進來。

那人一紅，灼烈刺目，彷彿他就是亮之源。

許清凝平視著蕭嶼，除了剛開始的一瞬旖旎，很快就轉而消淡了，逐漸浮現幾分濃郁寒涼。

蕭嶼在及到這個眼神的時候，立即便移開了，落在沾滿了的袍。

那素白袍上的漬，如朵朵綻放的紅梅，猩紅醒目。

到底還是沾了啊。

也是，那般聰慧，定是有法子能回來的，怎是他能困得住的呢？

許清凝薄抿，捕捉到了蕭嶼的目閃躲。

是啊，他不敢看。

因為他算計了一回。

假如他剛才沒避開的話，還能自欺欺人地以為，他不了解，所以不知道什麼會傷到。

可他明明是了解的，他知道的，卻還是那樣做了。

許清凝問：「為何不敢看我呢？」

蕭嶼神微頓，來時路上只顧著的生死，忘了如何想好說辭，眼下竟是一個字都不知如何解釋了，笨拙得很。

他將囚於淮州，是不願捲戰火之中。

可到底還是錯了，他不該利用了的信任。

蕭嶼打算先將許清凝帶出去再解釋，可他剛到手臂的時候，就被避開了。

寧安見狀便擋在許清凝面前，不讓蕭嶼靠近，他對蕭嶼充滿了敵意，隨時準備以命相拼。

這是蕭嶼第二回看見寧安，上次，他的玉墜子掛在寧安腰間。

「讓開，你不是我的對手。」

寧安知道自己打不過蕭嶼，可那又如何？

他言語倔強：「就是不讓！」

倒是許清凝輕輕拍了下寧安的肩，「我和他說幾句話。」

寧安這才退讓在旁，但還是時刻警惕著。

許清凝看向蕭嶼，心酸苦剎那間如浪翻湧。

暗慕此人兩輩子了，倒是不覺後悔，就是有點累了。

「你可以拒絕我，也可以不要我，甚至可以殺了我，但……你不能利用我信你。」

許清凝把對蕭嶼的心思，當作自己卑劣人生里唯一沒有染塵的明珠，將明珠虔誠供奉，放在最珍貴最乾淨的角落裡。

他，所以信他。

彼時在淮州，是完全放心將後背給他的，可他卻親手摧毀了的信任。

當時怎麼就想不明白呢，他是故意裝傻跟著去刺史府的啊！

羅勇是他的人、榮王也是他的人，虧許清凝以為自己才是執棋者，不過也是蕭嶼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所以靈廟相救也是他算計好的嗎？

不願再想下去了……

他騙了，算計了。

唯一摯的、唯一沒有提防的人，用實際行告訴，從來都不了解他。

儘管猜到他這樣做的原因了，也不由心寒，他之於真是一團迷霧，太難以琢磨了，已經沒了主靠近的勇氣。

許清凝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

一如平日里說話的語氣，聽不出幾分悲喜。

忍痛站立起來，對他俯一拜，規規矩矩行了個謝禮。

「多謝將軍開路，日後，你我就各自退回原位吧。」

蕭嶼聽到之後，眼中星火瞬間黯淡。

頃刻間，有什麼東西墜落了、熄滅了、破碎了……似乎永遠失去了，再也撿不回來了。

他甚至連句挽回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啊，能說什麼呢？

他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向來敢敢恨，半點不由旁人，永遠佔據主導地位。

的時候，可以一腔孤勇去見他，百折不撓。

決定不了，亦能說出「各回原位」這樣絕的話。

明明此沒有雨水滴落，他卻聽到了無數雨滴墜地的聲音，一如五年前從金鑾殿離開那天。

他真的不曾害怕過嗎？

假的罷……

他怎麼會不怕呢……

許清凝不打算在此多留，「寧安，你扶著我走吧。」

「好！」

寧安讓許清凝把手臂搭在肩上，他上也有傷，不過他可以忍著，不被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