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妃沒有名分，只是一個卑賤的被打冷宮的侍。據說，若不是因為他的出生，的母妃恐怕早就被賜死了。

　他是個孩子，他不懂大人們的心思，他只知曉，他的母妃是世上最麗最溫的子。可是，母妃似乎并不快樂，在他六歲那年，得了奇怪的病，然后便奇怪地死去了。

　他還記得母妃死去時，角流出的那縷青黑的鮮。

　父皇，那個冷淡的男人過來看了看母妃冰冷的子，夜無煙還記得父皇當時的臉，沉得可怕，渾似乎都在抖。他看了良久，一直到眼角有淚花閃爍，才冷冰冰地對宮人們說道：“抬出去吧！”然后，他便頭也不回地拂袖離去了。

　那一瞬，父皇那決絕無的背影一直刻在他小的心靈中。

　都說母妃是得了怪病而亡，小小年紀的他，也以為是的。直到后來，他吃了一塊糕點，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然后角也流出了這樣的鮮，青黑的。

　醫說是中了毒。

　他才知，原來這是中毒，和母妃一樣中毒。

　彼時，醫都束手無策了。

　他在床榻上躺了很久，惶惶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是，他竟奇跡般地撐了過來，他活下來了。

　后來，這樣的日子了家常便飯，投毒、刺殺，明槍暗箭，他都以為自己本就活不下去了。皇祖母趕了過來，將他接到了自己的住。

　雖然被皇祖母庇護，但是，他仍然知曉，自己在宮中，不是一個歡迎的孩子。雖然生長在這華麗富貴的宮墻之，但是，卻永遠難登大雅之堂。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麼！

　除了皇祖母，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便是那太監韓朔。他救過他的命。

　他不知自己在宮中還可以撐多久，要撐到什麼時候？何時才是個盡頭？

　直到十八歲那年，他請命到西疆鎮守，遠離了他深深憎惡的皇宮。

　一路上，他遭了更瘋狂的刺殺和迫害，也讓他終于知曉了他的母妃何以不寵的原因，何以生了皇子，還沒有一個封號。

　的母妃是昆侖婢，也曾經是先皇慶宗皇帝的人。嘉祥皇帝弒兄奪位后，便將慶宗皇帝的妃子貶為了宮，包括他的母妃。

　他將拳頭握了又握，臉上的表極其沉靜，這些話在他心里憋了十幾年，始終沒有找到人傾訴，今夜，在瑟瑟面前，他似乎要將這十幾年從不曾說過的話全部傾訴個干干凈凈。只因為，是他信任的人。

　“他們將皇宮看得如此重要，可是我從來不稀罕這紅墻金閣的高貴牢籠！我只想仗劍走天涯，我只想縱山水間，我只想過一個平凡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淡淡地笑著，淡淡地說著。

　他只是淡淡地敘述著，好似敘述的是別人的家長里短。可是，越是這樣的淡然，瑟瑟越能夠想象出當初的驚心魄。

　瑟瑟著月下夜無煙俊淡雅的臉，著他眸中的深痛，著他角無奈的淺笑，第一次，才真正同，他的痛苦，他的寂寞，他的——無可奈何。

　他就是一只翱翔天宇的鷹隼，非凡自傲，在皇家，卻視權力富貴如廢土，這一點，當瑟瑟看到春水樓質樸自然的生活時，便已經能夠會到了。

　這是他們相識這麼久以來，和夜無煙之間，最近的一次心靈傾訴。瑟瑟從未知曉，夜無煙自小是過這麼多苦楚的。想一想，如澈兒那麼小之時，他便在深宮中提心吊膽地活著。他能就到今日這般地步，真是不容易。當年，病弱的他領兵到邊關鎮守，彼時，誰能想到他會凱旋？可是，他做到了！

　他總是將寂寞掩藏在高傲的姿態之后，即使有忍的傷口也從不肯暴在人前。

　夜風吹起了他的衫，在暗夜之中，寂寞孤獨地舞著。

　不知不覺，東方，漸漸呈現出了魚肚白，晨曦已經爬上了頭頂，天空雖然還是一片白，但是，卻可以肯定，定是一個好天氣。

　瑟瑟簡直不敢相信，天竟然這麼快就亮了，而，竟然和夜無煙在這里坐了半夜。

　瑟瑟轉首，看著夜無煙也扭頭著自己，在晨霧之中，那雙好看的眼眸眼波流轉，清澈得人肺腑，俊的容在晨霧中朦朧而清新。

　“來接我的船快要到了，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無涯的事，我會調查清楚的。”他起，聲說道，手牽住的手，一使勁，便將拉到他的懷里。

　原本想做一回君子，只是離別的一個擁抱，可是，卻終是忍不住湊到頸間，屏住呼吸，溫熱的薄不舍地在微涼的頸間廝磨，好一會兒才放開，疾步離去。

　島上的清晨很有些清冷，稀薄的白霧盤旋繚繞，夜無煙的背影在晨霧中愈來愈遠，漸漸地遠隔在煙水之外。

　墜子和眠已經起，正緩步尋了過來，遙遙看到夜無煙疾步離去，墜子向瑟瑟施了一禮，便匆忙追了上去。

　“你不去送一送嗎？這一去再相見還不知何時呢？”眠走到瑟瑟畔，凝聲問道。

　瑟瑟淡淡一笑，發梢和睫上都結著迷蒙的水珠，使看上去如一朵清新帶的花。

　“眠，你送他們過暗礁群吧，我稍后再過去！”翩然轉，穿過花林，向小樓而去。

　一艘輕巧的大船遙遙泊在了前方的海面上，眠駕了一葉小舟，穿過暗礁叢，將夜無煙和墜子送到了那艘船上。

　紅日從海上躍出，一瞬間，白霧盡散，天地間一片明麗。大海在日照耀下，洶涌澎湃。

　夜無煙立在船頭，朝將他的白映得著一金紅，看上去格外瑰麗。一襲白，在晨風里漫卷，看上去飄逸難言。麗日映著波，使籠在日中的他，看上去如天神般拔俊逸。

　大船即將啟航之時，有琴聲錚錚響了起來。

　夜無煙佇立在甲板上，雙眸中乍現如星辰般璀璨的波，又盈滿了脈脈，遙遙了過去。

　海邊礁石上，素翩然的瑟瑟隨意坐在一塊高高的礁石上，面前擺著琴案，玉手輕按慢，奏響了一曲《破陣子》。

　琴曲清亮幽遠，曲調雄渾華，沖破漸破曉的晨，驚起遠近棲息的海鷗，帶著千軍萬馬的威勢，如同男兒的凌云壯志，直沖霄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