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從窗戶上翻了進來，笑著道：“可我怎麼聽說你沒答應也沒拒絕？”

君澤戲謔道：“怎麼，吃醋了？”

拒絕肯定是拒絕了的，長公主沒把這件事告訴他的時候，就替他拒絕了。

張蓉是長公主為五皇子挑的皇子妃，卻讓張蓉在新婚之時知道了五皇子和一個太監糾纏不清。

長公主本就心里有愧，現在人家暗示到自家兒子頭上來，自家兒子偏偏又跟顧小公爺糾纏不清，讓長公主不扶額。

坑了人家一次，尚且能安自己當初對五皇子和太監的關系并不知。

現在兒子和顧玉可是心知肚明，長公主是萬萬不能坑人家第二次的。

君澤知道后，直接把消息傳給顧玉，故意沒說清楚，就是為了勾顧玉過來。

知道君澤不可能喜歡張蓉，吃醋倒不至于。

只是在君澤譴責的目下，顧玉心虛地了一下鼻子，道：“最近事忙。”

的確冷落了君澤。

王丞相和寒門之間明槍暗箭不斷，加上有九皇子派的人暗中助陣，寒門難以招架。

顧玉一面在朝堂上苦苦支撐，一面與高懷和湯顯一起，針對均田制的種種問題進行商討，還親自去兩縣考察了幾次。

年上好政策，兩縣今年的稅收不降反增，百姓這個冬天也能過得殷實許多。

有了兩縣的先例，圣上打算明年沿著京都周邊繼續進行。

這件事已經鬧過一次，圣上態度在這一點上寸步不讓，世家倒是沒多說什麼。

顧玉擔重任，常常頂著寒風來回奔波，回到家倒頭就睡，哪兒還有時間來君澤這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圣上對世家的不滿越來越重。

跟同樣忙碌的還有紹無極和王丞相。

大禹朝文之最王丞相和武之最紹太尉斗得不可開。

顧玉坐觀上壁，不時添把火，給忙碌生活增添了幾分樂趣。

君澤出胳膊，道：“快來，我給你暖暖手。”

今年京都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寒風凜冽，顧玉從外面過來，難免覺冷。

君澤的房間里燒了熱熱的地龍，顧玉還是走了過去，沒有牽上君澤遞過來的手，倒是輕車路地掀開他的被子，看他背上的傷。

深秋時君澤的傷不算輕，再是年輕力壯，也遭不住那麼打。

背上的痂正在逐漸落，可傷還沒痊愈。

君澤忽然嘖了一聲，郁悶道：“我怎麼覺得，你現在看我的子跟看豬一樣呢。”

以前顧玉被他逗急了，還會耳朵紅，現在大刺刺掀他的被子，練得很。

顧玉道：“大概因為，你的后背難看吧。”

最開始養傷那段日子，都是顧玉給他上的藥。

任誰看到布滿傷痕的后背，也難起什麼旖旎的心思，可不就跟看豬一樣嗎？

君澤從床上爬了起來，披著被子抱上顧玉道：“我前面好看，你可以看看前邊。”

顧玉輕咳一聲，忽然看向窗外道：“你看，下雪了。”

君澤把顧玉的臉掰回來，道：“雪有我好看嗎？”

跟君澤在一起的時候是顧玉最輕松的時候。

君澤要鬧，顧玉便陪著他鬧，此時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沒你好看。”

君澤滿意了，才跟一起去看雪。

顧玉道：“等這個冬天過去，你的傷也就要好了。”

君澤道：“悠閑看話本的日子不多了。”

顧玉垂下眼簾，說起了正事：“阿姐那里已經行了，之后我們要想辦法扳倒紹無極，離開京都。”

京都的兵馬和守護皇城的神鷹衛由紹無極掌管，他們若想做什麼，可謂制。

君澤道：“圣上信任紹無極，當初他在江南坑殺了兩萬叛軍，圣上也輕描淡寫略過，現在更是要用他對付世家。”

說到“坑殺”二字時，君澤覺得懷里的顧玉子僵了一下，便問道：“怎麼了？”

顧玉了眼睛，道：“沒什麼，有些心煩。”

紹無極就是一把冷冰冰的殺人機，沒有任何可言。

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親無友。

生活十分簡單，不過就是練武、抄家、抓人。

所到之，人人自危。

顧玉的人盯著他許久，也沒有發現抓到他一點兒把柄，世家也是如此，否則王丞相早就出手了。

偶爾一些錯，在圣上的寵信下，也不值一提。

顧玉不自覺眉頭皺。

落日關一役后，圣上趁機將顧家的兵權掌握在自己手里，又盡數給紹無極。

可以說只要紹無極在，這京都就還是圣上說了算。

當初圣上掌控兵權，就要想辦法分化兵權。

而分化兵權的第一步，也是最難走的走一步，便是扳倒紹無極。

原本想讓世家對付紹無極，然而王丞相老巨猾，唯恐與紹無極鬧得個兩敗俱傷，始終沒有使出全力。

而紹無極的錯又太難抓，顧玉對此一籌莫展。

猛一聽到“坑殺”二字，眼神冰冷起來。

君澤明顯到剛剛還在跟他談笑的顧玉緒瞬間低落，想到顧玉瞞著他的事，亦是眼神幽深。

君澤抱著顧玉，溫聲道：“顧玉，你的心事，還想瞞我多久？”

顧玉一愣，道：“有些話埋得太深太久，便難以說出口。”

與君澤經歷過生死，互通過心意，落日關的真相本不該瞞他。

只是往事過于沉重，顧玉又習慣了忍，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君澤知道顧玉的脾氣，循循善道：“跟紹無極有關，也跟圣上有關對嗎？”

屋子里安靜極了，顧玉被君澤抱在懷里，疲憊的靈魂終于有了棲息之。

想到落日關殘酷的真相，想到萬千顧家軍浴戰，卻被拼死保護的人埋于地獄，想到顧飛柏拖著衰敗的子，一路爬回京都...

話還沒說，一滴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

顧玉習慣了忍，可此刻在君澤懷中，或許是懷抱太溫暖，難以抑制地流出悲痛。

君澤低頭將那滴眼淚吻了下去，雙手捧著顧玉的臉，道：“如果覺得說不出口，我就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