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過的筷子，尖兒上有一星星的，不知道是油脂還是口水，口水的可能不大，陸恩熙太清楚他的餐桌禮儀，能拿出去當展覽模板。

但忽然到一陣惡心，被辱被踐踏尊嚴的惡心。

陸恩熙抵肚子的力道更大，繃的手背上好幾道青筋，用臉上冷靜掩飾心里的怒火，“司的用餐食我一個外人不好，司慢慢有，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不打擾你進餐。”

司薄年眉梢微抬，他沒想到陸恩熙這麼能忍，沒罵人，沒失控，生氣的話也說的得。

當年的傻氣真不是偽裝？

看陸恩熙要起拿包，司薄年不疾不徐，“坐下，我讓你走了？”

陸恩熙作一滯，“該說的話我說完了，剩下的部分要到律所辦，不知司還有什麼吩咐？”

倔強正經的模樣，驀地勾起男人的征服，，他偏想，強，他偏想狠狠懲罰，“不是演員的料，演什麼清高？”

陸恩熙道，“司總是提醒我別弄錯份，我也提醒司一句，我是你的律師不是你的書也不是私人助理，你無權要求我在非工作時間匯報工作，我不反駁是尊重你，不代表我沒有立場。”

午飯時間就不是談工作的，不認為自己理虧。

司薄年樂于看到一頭偃旗息鼓的小野貓豎起發呲牙，他很想看看小野貓出爪子能不能撓傷人，“我給你五十萬，了？陸律師這麼慷慨陳詞，是覺得我花這麼多錢買你一頓飯的時間不夠？想要多？”

次次都拿錢辱，看清楚的肋集中力氣往里刀。

陸恩熙心里一陣蜂蜇了般的疼，心里的委屈難可以忍，但眼眶發熱想流淚的生理反應，沒法控制，別開頭，假裝看窗外天空，“資本家的世界所有東西都可以明碼標價來買賣，好啊，既然司這麼大方，我也不跟你客氣，大家時間一樣寶貴，要求不高，一個億。”

“呵！”

司薄年放下筷子，抬頭是陸恩熙的側，被照耀出冷白，睫如蝶翼，從額頭到鼻尖再到耳垂，線條蒙著。

下一瞬他把視線移開，莫名想到《倚天屠龍記》里的臺詞：越是漂亮的人越會騙人。

“一個億，買你也綽綽有余。”

“司法律知識欠缺的不是一點半點，刑法止這一項。”

“你我愿，刑法管得著？”

“我不愿意。”

司薄年還待開口，辦公室的門突然從外面推開了。

“司。”

戴羽彤提著個四層高的保溫食盒，看上去很重，林修晨想幫忙，執意自己提著，和纖瘦的材放在一起，反差很大。

司薄年皺起眉頭，看一眼戴羽彤，然后問邊的林修晨，“怎麼回事？”

林修晨心說我也不知道啊，突然接到前臺的電話，說是有個戴小姐來找總裁，還說不用報備，自己上去。

前臺顯然看過新聞，以為戴羽彤就是總裁的朋友，不然人家也沒這麼大的膽量和底氣殺上門，還抱著心午餐，于是就放行了。

林修晨下去阻攔已經來不及，又著急忙慌的追到總裁辦公室，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和戴羽彤同一時間開的門。

但作為總裁的助理，沒辦好事就工作疏忽，應該認罰，“很抱歉總裁，我沒及時匯報，我的錯。”

戴羽彤很會籠絡人心，討好林修晨就等在司薄年邊安親信，何樂不為？

“不是林助理的錯，是我太著急了，使用一次特權，我保證下次不會的，我是擔心你太忙，沒時間吃飯，哪，給你送了好吃的。”

說著話，練的環視一圈辦公室裝潢，“還是你的辦公室有朝氣有設計，不像我爸，就會弄一堆所謂的紅木桌椅，古板的要死。”

司薄年任憑在辦公室里自由活，外人看來那就是縱容，準主人的特殊待遇。

林修晨看一眼陸恩熙，他們倆站在這里，好像都不是很合適。

陸恩熙樂得看熱鬧，司薄年眼瞎，分不清綠茶紅茶。

“看我，只顧著欣賞優越的視野，把正事忘了。”

戴羽彤得的轉，話題切換的很自然，見桌子上有過的食，也沒太在意，清理出桌子另一半把食一道一道擺放好，“我特意問了司爺爺，他說你口味清淡，喜歡吃海鮮類的，我給你做了龍蝦，還有蛤蜊湯，還有素炒百合，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司爺爺說你喜歡吃杏仁兒，上面撒了一層。”

也不知戴羽彤是做飯高手還是會擺盤，至那桌子菜賣相好的，陸恩熙自問殺了也做不出來。

兩雙鑲嵌了象牙的筷子橫在骨碟上，戴羽彤像個等待丈夫就餐的新媳婦，“司，嘗嘗。”

陸恩熙角很小弧度的撇了撇，扭頭看窗外。

司薄年起筷子，“都是你做的？”

語氣里不乏欣賞和喜悅。

陸恩熙心里呵呵。

戴羽彤點頭，謙虛道，“我爸刁，廚師做的菜他說吃不慣，就喜歡我做的菜，所以學會一些，看下合不合你口味，你喜歡吃的話我以后常給你做。”

司薄年夾了一筷子，品嘗，“難得你生在豪門大戶還會洗手作羹湯，很多千金小姐連個荷包蛋都做不好。”

但凡他說個別的菜陸恩熙也就不關心了，可他說的荷包蛋。

他們結婚沒多久，陸恩熙為了哄司薄年開心，不自量力的去廚房做菜，結果嘗試好幾樣都以失敗告終，最后挑戰荷包蛋，結果兩邊都是黑的，在鍋里著了火，發煙霧報警。

和戴羽彤一比，好像啥也不是。

陸恩熙默默抿一下，瞧不起誰，我現在也會做一兩道！

戴羽彤被夸的滿面桃花，“小時候我爸媽就教育我和大哥，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大富大貴，要做好過苦日子的準備。很多事都是我們親手做，我還會手工，改天給你領帶上繡個花飾。”

男人的領帶最親人的才能手腳，戴羽彤在觀察司薄年的態度。

司薄年道，“好。”

戴羽彤心頭猛地一喜，“怎麼樣？好不好吃？”

“不錯，”司薄年示意林修晨，“羽彤特意做的菜，今天算你幸運，過來嘗嘗。”

林修晨愕然道，“我……”

司薄年：“你不是也沒吃午飯？”

總裁下達命令，林修晨不敢不從，他對戴羽彤微微笑，“戴小姐……”

戴羽彤大方道，“坐呀，這麼多菜我們兩個也吃不完，不要浪費啊，多吃點。”

林修晨宛如痔瘡晚期患者，如坐針氈的拿起司薄年用過的那雙筷子，“多謝戴小姐，沾了總裁的，我的榮幸。”

“你跟司好多年了，是他的左膀右臂，辛苦了啊。”

林修晨微笑，“應該的。”

陸恩熙一個人杵在那里，跟他們一清二楚兩個世界，腦海里回放著“羽彤”兩個字，呵，真是用心，結婚三年司薄年也沒過恩熙，都是連名帶姓的喊。

三個人就餐禮儀滿分，幾乎聽不到咀嚼和吞咽聲，還沒來得及凈化掉的空氣分子里，是濃濃的飯菜香味。

司薄年吃了幾口放下筷子。

戴羽彤看他吃那麼，小心問，“不合口味嗎？”

司薄年道，“飽了。”

言簡意賅，聽不出喜或不喜。

陸恩熙也不管氣氛多不合適，款步上前，“司，突然有個事需要跟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