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水芹的三封書，一封寫給自己，一封寫給兒子，一封寫給了客棧老板。

人生幾十年，到頭來不過這薄薄幾頁信紙，寥寥幾行字。

沐覺得手里的這幾頁信紙格外輕，又格外重。

仿佛看到韓水芹坐在書桌前，角掛著淺淺的笑。寫幾行又停一下，抬手不經意留下的眼淚，回頭看看正在睡的韓聰，竹影灑在書桌上，灑在肩頭，灑在表淡然的臉上……

寫完書，等著韓聰醒來，等著太升起來，等著迎接死亡。

哀莫大于心死。

沐把書遞給林澈，站在書桌旁，看著窗外婆娑的竹影，帶著笑意的小臉上一顆晶瑩的淚珠滾落。

這是從韓水芹書上會到的心——絕，但釋懷了；過傷，但都原諒了。

在死亡面前，什麼都不重要了。

林澈迅速看完書上的容，把信紙遞給痕檢科的同事，“做一個筆跡鑒定。”

勘查工作一直到凌晨才結束，小院子里沒有發現打斗等其他可疑痕跡，衛生間下水道發現的幾發初步懷疑是之前租住的旅客留下的，需要取得樣本后進一步比對確認。

韓水芹和韓聰的留在小院子里的，只有兩個行李箱，里面是一些換洗、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還有一點零錢。

時間太晚，客棧老板也熱心，問了好幾個在景區里開民宿的朋友，幫林澈和沐訂了兩個房間。

林澈沖了個澡，站在臺煙，有亮從隔壁臺出來。

林澈以為沐這麼晚還沒睡，折回房間拿手機，想著發個微信提醒小姑娘早點睡。

林澈拿了手機剛坐到床邊，一道玻璃破碎的聲音從外面的小路上傳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一個醉鬼扯著嗓子，不知道大喊了一句什麼，幾乎是同時，隔壁傳來一聲驚恐的聲！

林澈瞬間神一，沖出房間，去敲隔壁的門，“沐，怎麼了？”

沒有任何回應，房間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沐？”

林澈一邊敲門，一邊給沐打電話，能聽到房間里有手機震的聲音，但就是沒人接，也沒有其他靜。

不知道前臺小妹是沒在，還是睡著了，前臺電話也沒人接。

林澈大步跑回自己房間，把手機扔到床上，沖向臺，三層樓的高度，他一點都沒猶豫，踩著不到半掌寬的臺外沿，拉著臺的鐵藝欄桿，一個大步，準抓住隔壁臺的欄桿，腳上借力一蹬，翻到對面臺，作利落矯捷。

隔壁房間開著燈，林澈一眼就看到在床頭靠墻角落的沐。

小姑娘埋著頭，裹著被子，一團，瑟瑟發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來電顯示頁面剛剛暗下去。

從臺走到床邊四五步的距離，林澈打量了一圈屋子，并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林澈一只手撐在床上，前傾子，輕輕拉了一下被角，聲開口，“是我，怎麼了？”

林澈的手才到被角，裹在被子里的人抖瞬間加劇，仿佛被無數恐怖的東西包圍著，驚懼，不安，明明后已經是墻了，還在不停地往后，床單都蹬皺了，抗拒任何接。

那種害怕和驚恐刺痛了林澈的眼睛，林澈眉頭皺，滿眼都是擔心和張，可他什麼辦法都沒有，什麼都做不了，這是讓他最無力的。

林澈收回手，往后退了一點，兩手撐在床邊，像哄小孩一樣，低聲開口，“別怕，我幫你檢查一遍房間，把門都鎖好。”

林澈拿了沐的手機放到枕頭旁，“我就在你房間外面守著，有事你給我打電話，我微信陪你聊天也行。”

林澈說著兩手撐了一下，剛準備站起來，袖子被人抓住了。

準確的說，是手腕先被抓住，然后又立馬松開，抓住了袖子。

林澈穿的是長袖的t恤，很薄，他能到那只冰涼的小手抖著，手心全是汗，骨節泛白，手背上的筋和管凸起來，幾乎是用盡全力在攥那點布料。

“不怕，我在呢。”

林澈開口，把手過去一點，坐在床邊，陪著沐，沒再開口，只是皺著眉，心疼地看著那一團被子。

過了十多分鐘，細微抖的聲音從角落傳來，悶悶的，“我做噩夢了，聽到誰大喊了一聲，被嚇醒了……”

林澈立馬反應過來，安道，“不怕，就是一個人喝多的人，在路邊摔酒瓶子，他已經走遠了。”

“嗯。”

悶悶的聲音里著幾分委屈，那團被子了，撕開一條，捂得滿頭是汗的小臉鉆出來，一雙漉漉的大眼睛有點發紅，一看就是在被子里哭過了。

林澈心頭一，疼得厲害，表不怎麼富的臉上，寫滿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擔心。

沐松開攥著林澈袖子的手，兩只小手抹了抹粘在臉上的頭發，癟著小解釋，“我有點認床，換了環境會做噩夢，對不起……”

其實噩夢都習慣了，驚醒后自己緩一下就行，但今晚被摔酒瓶和那個醉鬼喊的一聲生生嚇醒，一時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下意識就驚了一聲。

小姑娘這句對不起，和充滿歉意的眼神，讓林澈更心疼了。

“是因為那件暫時不能說的事？”

沐抿抿發白的小，點點頭。

林澈知道沐有心里有不能提起的有影，但不知道居然這麼嚴重，平時看滿臉笑容，樂呵呵的，一點煩惱都沒有的有樣子，誰能想得到居然會嚇這樣？

既然是小姑娘不愿意說的事，林澈也就沒問，擰開床頭柜上放著的礦泉水，遞過去，“要不我們現在回江州去吧？”

沐整個人還是在被子里，出來兩只小手抱著礦泉水瓶，抿了一小口，搖搖頭，吸了吸鼻子，努力出笑容，“我沒事了，林警你快回去睡吧，明天還有好多事呢。”

林澈眉頭皺得更了，就小姑娘現在這樣子，哪里像沒事的？

林澈起去衛生間擰了一把熱巾給沐臉，然后把整個房間，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就連中央空調出風口，都用手機打著電筒照進去看了。

林澈知道房間里不會有什麼，但他也知道這麼檢查一遍沐心理能放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