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

君澤斬釘截鐵道。

顧玉問道：“那是什麼？”

君澤道：“若非他心腸歹毒，我們也不必撞車，不會結下梁子，不會打打鬧鬧那麼久。”

“你風霽月，我瀟灑倜儻。說不定你會對我一見傾心，二見傾，三見沒君不行。”

“白白讓我們折騰這麼久。”

“饒不了他。”

顧玉：...

您這厚臉皮是先天的還是后天養的。

無語歸無語，顧玉原本沉重的心在他的科打諢之下，輕松許多。

心里的負擔放下，顧玉的困意便逐漸上頭，捂著打了一個哈欠。

君澤悄悄湊近，拿開顧玉的手，對著顧玉的輕輕啄了一下。

君澤小聲道：“我昨晚有聽你的話。”

顧玉意識到君澤說的是哪回事兒，但是現在疲憊得很，道：“困了，幸好今天休沐。”

這下換君澤心拔涼拔涼的了，小聲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慣穿上子不認人。”

顧玉輕輕一笑，道：“不怪我，要怪就怪六皇子吧。”

說著，顧玉翻了個，開始醞釀睡意。

君澤看著顧玉眼下的淤黑，到底心疼。

君澤小心地替拔下頭上的玉簪，松散了頭發，好讓睡得更輕松些。

然后君澤也躺在邊，長臂輕輕攬住的，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著顧玉的后背。

日過窗欞，又悄悄攀上床幔。

君澤聽著顧玉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心里格外寧靜。

撐著腦袋一點點端詳的眉眼，覺得顧玉連濃的睫都是可的。

君澤手撥了一下，夢中的顧玉不耐煩地躲避起來。

君澤又撥了一下，顧玉睜開惺忪的睡眼，毫不客氣道：“給我老實點兒！”

君澤的角怎麼也拉不下來，不過沒再擾顧玉。

接下來就要想想，怎麼收拾六皇子了。

新仇舊恨一起算。

君澤帶笑的眼里閃過寒芒。

這邊一片寧靜溫馨，六皇子府卻是愁云慘淡。

六皇子高燒不退的消息傳宮門，圣上連問都沒有多問兩句，只是派了兩個醫過來。

原本凌晨時分，六皇子已經退燒了，因為跟顧玉吵了一架，怒極攻心，又起燒了。

醫給開了藥，那湯藥味道刺鼻，是聞著就知道定然苦。

管事太監楊運小心翼翼在一旁哄著，儼然還把六皇子當小孩子。

六皇子眼神鷙，道：“你讓我喝藥，是因為關心我，還因為我病死了，你們這群人不會有好果子吃。”

楊運愣了一下。

病重的六皇子怎麼這麼瘆人？

問出的話也讓人無從回答。

六皇子待他又沒有多好，他的確擔心六皇子若是病死了，或者發燒燒傻了，圣上不會放過他們這群伺候的人。

但這話又不能明說，楊運只好道：“六皇子，奴才關心您啊。”

六皇子緩緩給出一個評價：“虛偽！”

跟他一樣虛偽。

這麼久以來，母妃和小舅舅看待虛偽的他，是否跟他看待虛偽的楊運一樣？

可笑他唱了這麼久的獨角戲。

楊運道：“六殿下，奴才求您了，把藥喝了吧。再這樣燒下去，您的子扛不住啊。”

六皇子對那碗藥無于衷。

沒人在意他的死活，他為什麼要喝這苦子？

從前母妃都會給他準備甜甜的餞，可楊運卻不知他的喜好，只給他準備了一小碗水。

他最開始是不怕苦的，在冷宮殘羹冷炙吃得太多了，什麼苦沒吃過。

可是母妃總會在他喝藥之后，給他準備餞，還說你小舅舅跟你一樣怕苦，喝完藥一定要吃餞苦味兒的。

久而久之，他也學著小舅舅的樣子，怕苦起來。

六皇子忽然看著楊運，道：“誰讓你去請小舅舅的？”

楊運頓脊背生涼，不知為何，覺得六皇子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不善。

楊運戰戰兢兢道：“您昨夜忽然暈倒，不停喚著皇貴妃和顧小公爺，皇貴妃在宮里出不來，您又進不去，奴才只能自作主張，去請顧小公爺過來。”

六皇子道：“不可能！我怎麼會喊！”

楊運直覺這個“”指的是顧小公爺，可顧小公爺是六皇子有的親近之人，六皇子病中依賴，無意識地喊顧小公爺又有哪里不對？

怎麼瞧六皇子的樣子，這麼排斥？

楊運小聲道：“奴才不敢有半句虛言。”

六皇子力般躺在床榻上。

他不想跟小舅舅吵架的，可是看到小舅舅冷漠的表，連敷衍都不愿敷衍了，他就怒火中燒。

或許他曾想過讓小舅舅死，以此獨占母妃的寵。

可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把裝有毒糕點的食盒送到小舅舅那里之前，他相信小舅舅謹慎，會察覺到糕點不對。

于是抱著賭博的心理送了過去。

在膽戰心驚中，小舅舅雖然匆匆從國子監離開，可到底沒有出事。

等養好子后，小舅舅還找到了下毒之人。

周寶林死了，幕后主使徐皇后被足在長春宮。

他度過了好長一段不用擔驚怕的日子。

可他忽略了一點，小舅舅之所以能察覺到有人對他下毒，完全是出于對他的信任，所以才會吃下那糕點。

可后來，小舅舅不再信任他了。

連帶著母妃也不再信任他了。

他又了那個在冷宮里孤立無援的孩子。

八公主天真愚蠢，卻代替了他，被母妃帶在邊悉心教導。

五皇子蠻橫暴戾，卻得小舅舅耐心輔導，反把他晾在一邊。

嫉妒啊。

嫉妒如同熊熊烈火，把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是不是只要他們死了，母妃和小舅舅才會回到他邊？

他愚鈍，他怯弱，都不是裝出來的。

愚鈍是因為啟蒙太晚，怯弱是因為自卑。

他沒有其他辦法啊。

他識字太晚，練武太晚，無法憑借自己的能力，明正大奪回母妃和小舅舅的寵。

只能另找法子。

甚至與虎謀皮，聽信了太后的話。

最后走到無可挽回的一步。

高燒讓他渾酸痛，忽冷忽熱，只能蜷著子，在被褥里瑟瑟發抖。

事到如今，怕是小舅舅以為他連發燒也是一場騙局吧。

六皇子閉著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慢慢落，綿的被褥。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