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琵琶相斗是很有看頭的，可惜大家都猜得到結局。

引香夫人抱著自己斷了弦的琵琶，端坐在一旁進行調試。

虞人道：“你是在辱我嗎？用一把斷了弦的琵琶跟我比，就是我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常引香幽幽道：“不，這場比試我不是代表拾箸樓，而是代表我自己。我自己唯一擁有的，只有這把斷了弦的琵琶。”

一邊站著的汪斌聽了這話了眼淚。

惹得眾人一頭霧水。

虞人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輸了，別說我欺負你。”

常引香道：“引香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有數了，別說用這把斷了弦的琵琶，就是用您手里的相思木，也彈不出如您一般的悅耳仙音。”

虞人傲地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二人的琵琶聲響起。

虞人彈的是《霸王卸甲》，樂曲鏗鏘有力，沉悶悲壯，眾人眼前仿佛出現了金戈鐵馬，心神為之震。

一曲奏完，所有人都為歡呼。

等到引香夫人上臺，下面就傳來倒喝彩的聲音。

還有人直接勸下去，不要自取其辱。

引香夫人并未影響，而是靜悄悄坐在上面，輕輕撥了幾下。

隨即一哀怨從斷弦的琵琶中傳出。

有懂行的人聽出，彈的是《塞上曲》，一弦一聲，凄凄婉婉，滿含悲切，人們仿佛看到一個子，孤苦無依地坐在黃河落日之下。

彈著彈著，一陣啜泣聲傳來，竟然是引香夫人在哭。

原本因為琵琶斷弦曲不調，這麼一哭，所有人心里平添了幾分哀傷。

彈到一半，引香夫人竟然棄了琵琶，了臉上的淚痕，對虞人施了一禮，道：“是引香輸了，這就收拾東西，離開拾箸樓。”

虞人抿抿，顯然覺得引香夫人哭這樣，還揪住人不放，很不合適。

眾人被引香夫人的緒染，還沉浸在淡淡的哀傷之中。

汪斌打破了平靜，哭著道：“引香啊，你不能走，你離開了拾箸樓，可怎麼活啊。”

虞人道：“你什麼意思？什麼做離開了拾箸樓就不能活？”

汪斌居然對虞人直直跪了下來，道：“人有多不知，引香夫人...是個苦命人啊。”

虞人道：“天下苦命人多了去了，憑什麼是苦命人我就要讓著。”

汪斌還待說什麼，引香夫人便道：“管事不必為我求，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引香技藝不，敗給虞人不丟臉。”

虞人瞥了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常引香道：“多謝汪管事這段時日的收留，引香激不盡。”

可是汪斌卻拉著常引香的袖，道：“不能走！不能走！你走了，就是死路一條。”

虞人怒道：“你好不講道理，引香夫人都認輸了，你在這里胡攪蠻纏什麼？琵琶雖然比不過我，但也談得是中上等，換個地方照樣是個營生，怎麼會是死路一條，倒像是我死一樣。”

汪斌哭著道：“可不是您死，而是狄大人，不...是有人死。”

常引香道：“汪管事您別說了，自古民不與斗，您不要因為我惹上麻煩。”

眾人捕捉到一些信息，什麼民啊啊的，莫非引香夫人跟什麼有過節？

能在這兒坐著的都是喜歡八卦的，有人道：“引香夫人有何難言之，不如說出來。”

“皇城腳下，你有何冤屈，不妨訴一訴，保不齊大家能給你出出主意。”

虞人也道：“我雖不喜你蹭我的名聲，但是更不想平白背上死你的黑鍋，若你真遇見了什麼不平，不妨說一說。”

常引香低聲啜泣道：“要殺我的人，是大家惹不起的，引香福薄，不敢連累諸位，就此別過。”

這時，人群中有個人站了出來，道：“引香夫人剛剛說什麼民不與斗，什麼狄大人，莫非是大理寺的狄大人？”

樓上的蕭行之道：“他可算來了。”

顧玉一笑，下面站出來的人正是的老朋友裘右。

史臺清貧，裘右跟史臺的一些人說拾箸樓今夜價格最便宜，便有好幾個史跟著過來占便宜。

一個裘右太顯眼的話，那麼多幾個史呢？

不怕狄羅栽不到跟頭。

裘右后的幾個老史早就不滿紹無極，但苦于紹無極位高權重，又得圣上寵信，他們怎麼參都參不倒。

狄羅是紹無極認的干兒子，不了紹無極，狄羅也能解解恨。

裘右直接指出大理寺卿狄羅，引香夫人搖搖頭又點點頭，哭得更慘烈了，

隨裘右來的幾個史都站了出來，道：“真是他嗎？”

引香夫人害怕道：“不，不是。”

那幾個史有些失，裘右則對另一邊的汪斌道：“不說，你來說。”

汪斌滿臉苦相，也是猶猶豫豫。

裘右道：“我等是史臺的史，有監察百的職責，如果引香夫人真被府欺，我等上了，自無不管之理，只要冤屬實，我等愿意為你上報朝廷申冤。”

引香夫人道：“可是狄大人是好大的兒。”

一個年老的史聽了，在心里確認還真是狄羅，便道：“再大的也大不過公道二字！”

引香夫人這才噎噎地說出自己的故事。

“引香本是京郊萬花樓的琵琶，年輕時，因為好，攢了些銀兩，想要為自己贖，不料被一男子騙錢騙。”

狄羅自然不會騙一個一個那點兒錢，史問道：“那男子是誰？跟狄大人有何關系？”

常引香道：“那人是狄府的管事，要我把錢給他，他替我贖，誰料他拿了錢就跑了。引香苦等不得，跑了出來，在狄府門前蹲守許久，才等到他。

可是他一看見我，不僅不承認他騙走我的錢，還說我一個來世家門前，是臟了世家的地，竟然讓手下人把我打死。

還說他是狄家的管事，就是打死我，有狄家在，他也不會被問罪。引香險些被狄家的人打死，幸好遇見拾箸樓的管事出手相救，引香這才得以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