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瓊讓顧玉進屋，關上門擋住了外面的風雪。

又往顧玉懷里塞了一個湯婆子，讓桑芽端來一些姜湯給顧玉喝下。

顧玉機械地端著姜湯小口小口喝著，也不說話，讓顧瓊十分不安。

在顧瓊心里，哥哥永遠是可靠的，無所不能的，是堅不可摧的后盾。

可是現在的顧玉面無表，眼里滿是空無，脆弱得像個瓷娃娃。

顧瓊想問點什麼，但直覺告訴，這個時候不要去打擾，讓哥哥安靜一會兒才是最合適的。

顧瓊拿來一個干巾，替顧玉一點點拭漉的頭發。

不知今晚哥哥究竟怎麼了，只覺得心疼。

是以往太自私，只關心自己，理所當然地著哥哥的付出，卻從未幫哥哥做點兒什麼。

明明跟哥哥的年齡是一樣大的，只想著傷風悲秋，而哥哥肩頭背著一家子的榮辱。

哥哥也會累的。

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屋里燒著銀炭，暖烘烘的，令顧瓊昏昏睡。

幫哥哥干了頭發，低頭一看，哥哥半閉著眼睛，分不清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樣。

顧瓊把巾搭在一旁，替哥哥蓋上一個茸茸的毯子，又搬來一個塌，依偎在哥哥邊睡著了。

房間暗了下來，顧玉聽著屋外的風雪，還有妹妹均勻的呼吸聲，思緒紛繁，久久不能眠。

對于許多人來說，這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

皇宮的一廂房里，長公主一臉擔憂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君澤。

誰都沒有想到君澤會落水，他被撈上來后，一直眉頭蹙，昏迷不醒，圣上特許他留在宮廷里，遣了三個醫來診治。

長公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再次對醫問道：“我兒為什麼還不醒！”

一個醫道：“腹積水已經吐出來了，不知是何緣故，王爺里燥熱，反而過了湖水的冰冷，按理來說并無大礙。應是王爺前段時日剛被熊拍傷，還沒調養好，又經此一遭，所以傷了。”

長公主心里著急，正要呵斥他們無用，就看到另一個醫言又止。

長公主道：“要說什麼快說！”

那個醫遲疑了一下，道：“王爺這次的確傷了，可王爺底子好，按說應當醒來。”

長公主看著君澤慘白的面容，已經急出了眼淚，道：“一個個都說應當應當，應當了為什麼還醒不過來？”

那個醫道：“臣剛才為王爺把脈，發現王爺志不疏，氣機郁滯，閉阻中。”

長公主不耐煩道：“說人話！”

那個醫道：“此為大悲的脈象，怕是王爺經歷了什麼，不愿意醒來。”

長公主當即冷下臉，今夜是除夕夜宴，歌舞升平，君澤喝醉了在宮宴上耍酒瘋圣上都沒在意。

等等，耍酒瘋？

長公主坐在床邊，輕輕著君澤的眉頭，想起來了，君澤耍酒瘋時，是顧玉在接圣上賜酒。

想到過往種種，長公主直接站了起來，讓侍巧穗把君澤落水附近值守的宮太監都到隔壁。

八九個人很快來齊，跪在房間里，長公主坐在最上面，沉著臉道：“今日都誰見過逍遙王。”

一眾宮人不著頭腦，但是想到逍遙王落水，生怕長公主懷疑到們頭上，紛紛表示不知。

長公主一拍桌子道：“本宮雖然離開皇宮多年，但依然是你們的主子，別打量著糊弄本宮！若敢有一一毫瞞，本宮把你們剝皮筋也使得！”

幾個宮人對長公主這突如其來氣勢嚇得渾發抖，可依然沒人敢出聲。

逍遙王是皇親國戚，沾上他的禍事，焉能落好？

長公主怒極，道：“來人，把們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沒氣兒了的直接扔了，有氣兒的再帶回來。”

宮人們見長公主來真的，當即哭喊一片，求饒聲不斷。

眼看就要被拖出去了，一個宮哭著道：“奴婢看見了！奴婢看見了！”

長公主出手，阻止了來拖們的人，道：“這個宮留下，其他人拖出去打。”

這時，又有兩個宮爭先恐后道：“奴婢也看見了。”

長公主道：“這兩個也留下，其他人，玩忽職守，護主不利，打辛者庫。”

剩下幾個人哭著被拖了出去。

三個宮跪在那里，長公主道：“你們看見什麼了？說！”

一個宮惶恐道：“王爺從太極殿出來，找了個地方吐酒，然后奴婢就看到他往假山那里去了，過了沒多久，顧小公爺過來問奴婢王爺去了哪兒，奴婢給顧小公爺指了路，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求長公主恕罪。”

另一個宮說得大差不差，道：“奴婢也看到顧小公爺往王爺那個方向走去，后來兩個人就都不見了。”

最后一個宮道：“奴婢是在神湖邊做灑掃的，顧小公爺找到奴婢，說王爺落水了，讓奴婢趕找人去救。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奴婢一概不知啊，求長公主饒過奴婢。”

顧玉！

又是這個顧玉！

現在長公主百分之百確定，是顧玉把君澤害這副樣子。

知道自己兒子對顧玉有著不可言說的，但不允許顧玉仗著這點，肆意欺辱兒子。

長公主著恨，道：“把你們的都閉了，若是敢傳出去半個字，本宮讓你們死無葬之地。”

三個宮紛紛哭道：“奴婢謹記在心！”

長公主揮手讓們下去。

自己走回君澤躺著的廂房。

君澤似乎被夢魘住了，眉頭蹙，不停地搖頭，眼角還下來兩行淚。

他里喃喃說著什麼，長公主俯在君澤邊，聽到君澤道：“顧玉，別走。”

站在一旁的巧穗一驚。

為何王爺會說出這種夢囈！

長公主眼里的淚水決堤而出，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兒子君澤是當朝逍遙王，圣上最寵信的外甥，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向來恣意妄為，誰都不放進眼里。

可是因為一個顧玉，屢次三番涉險。

寒冬臘月，被熊拍了一掌的傷還沒好，又落進冰冷的神湖里。

現在更是郁結于心，連醒都不愿醒來。

到了這種地步，里還念著顧玉的名字。

長公主抑不住心里的恨，起出門對巧穗道：“不讓本宮的兒子好過，本宮也不會讓好過！看誰得過誰！”

長公主不涉政多年，現在因為王爺要重新拿起權柄，氣勢不減當年。

巧穗從小伺候長公主，自然明白長公主的意思。

長公主要開始打顧小公爺了。

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算長公主要這麼做，里面躺著的逍遙王會放任長公主這麼做嗎？

巧穗不知道，只能應道：“是，長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