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流沒走多久，顧玉便氣勢洶洶殺來。

小冷大夫子溫和可親，哪兒會跟人有過節，想來想去，也唯有君澤這個挑事。

在襲爵時，君澤就對小冷大夫對親昵看不過眼，暗中踢了小冷大夫一腳，現在更是把小冷大夫擄了過來。

君澤剛喝完藥，滿苦味還未消散，就看到顧玉一臉冰冷沖他質問道：“小冷大夫呢？”

君澤道：“若不是我將小冷大夫擄來，顧小公爺怕是忘卻往日的分，不會再登我這鶴立院的門。”

顧玉語氣冰冷，道：“我在問你，小冷大夫呢？”

君澤不怕的冷言冷語，道：“小冷大夫重要還是我重要？”

顧玉罵道：“你腦子有病嗎？我只要你回答我，小冷大夫在哪兒！你把他怎麼樣了！”

君澤看著顧玉的眼睛道：“他出言不遜，我把他殺了！”

顧玉自然不信君澤的鬼話，君澤看似霸道蠻橫，實則極講道義，絕不是草菅人命的主兒。

顧玉道：“你能不能正常一點，他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頻繁為難他？”

君澤道：“我為什麼頻繁為難他？顧玉，你這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他看你的眼神那麼黏膩，你真的不到嗎？”

顧玉一時語塞，自然得到小冷大夫只是口頭上放下了，實則把埋在心里。

那個大男孩兒想在面前偽裝，功夫還遠遠不夠。

顧玉道：“我跟他不可能。”

君澤皺起的眉頭稍稍放下。

接著，顧玉又道；“跟你更不可能！”

君澤冷哼一聲，道：“那你跟誰有可能？季妙仙？孫采薇？嵐煙？酈若？落雁？顧玉，你的心能分這麼多瓣，獨獨不肯留一瓣給我。”

君澤雖然這麼說，但他要的，從來不是一瓣心。

顧玉聽到這兒，當即警告他道：“王爺，下福薄，不敢承王爺的，還請王爺不要再說這種胡話。”

胡話？

君澤深吸口氣，道：“好，就當我是在說胡話吧。你不愿承我的也就罷了，也不愿與我做朋友了嗎？

顧玉，我不問小冷大夫與你說了什麼，以致你大變。但是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你總要記得吧。

就當我挾恩圖報，我們還回到之前那樣好不好？牽扯利益便橋歸橋，路歸路，可到了私下里，亦能把酒言歡，喝個痛快。”

回不去了。

顧玉閉著眼。

從知道落日關真相的那一刻，跟君澤就回不去了。

要殺的是君澤的親舅舅，要越的，不僅僅是皇權爭奪、世俗眼，還有海深仇。

背后有家人，有顧家軍，有顧氏宗族。

君澤背后有圣上，有長公主，有五皇子，有松...

牽扯的東西太多，無法逾越雷池半步。

否則等待的，就是萬丈深淵。

相信君澤對的已經超越生死，但不能上顧家滿門去相信。

顧玉避開這個話題，抬頭看著君澤道：“暫且不談這個，我就問你，小冷大夫去哪兒了？”

君澤徹底泄了氣，顧玉為什麼避而不談，還是因為知道，的答案會令他失。

他累了。

真的累了。

這樣得不到回應的，讓他心俱疲。

君澤道：“小冷大夫？他已經被我折斷了十指，送回去了，你看。”

君澤手指向桌上擺著的一套拶子，繼續道：“就是用這套拶子夾斷的，他得好凄慘，可就是不肯說他是怎麼挑撥你我之間關系的。”

顧玉臉一變，揪起君澤的領，怒道：“所以你有什麼不滿就沖我來，憑什麼難為他！”

君澤卻把顧玉一把揮開，道：“憑什麼？呵，就憑本王是滿朝第一異姓王，看誰不順眼，就能置誰。你不與本王講分，本王自不必與你講分。”

顧玉氣得眼底發紅，道：“你踏馬有病！”

君澤臉一下子冷了下來，道：“顧玉！你放肆！你還記得以下犯上，藐視皇族是什麼罪嗎？”

顧玉雖然被他的話氣得咬牙切齒，但是心里還是存著幾分懷疑。

現在最主要的，是確認小冷大夫的安危。

既然君澤要跟擺王爺的譜，接著便是。

這樣也好，徹底橋歸橋，路歸路。

顧玉恭恭敬敬拱手道：“下知錯。”

君澤看見顧玉這副急不可耐撇清關系的樣子就心口疼，厲聲道：“滾出去！”

顧玉聽罷，再行一禮，道：“下告退。”

出了長公主府，顧玉匆忙讓手下的人去各打聽小冷大夫的下落。

既然君澤說送回去了，那必定是送回去了。

只是送到哪里還未可知。

顧玉心里忐忑著，了解君澤，不會做出折斷小冷大夫十指的事，但是君澤的脾氣差也是有目共睹。

小冷大夫從長公主府走一遭，不可能毫發無傷地出來。

過了會兒，平沙過來道：“小冷大夫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顧玉道：“可有傷？”

平沙道：“額頭破了一道口子。”

顧玉倒吸一口涼氣，心底涌出不快。

君澤實在是太不講理了，這個人不早點斷干凈，往后會頻繁阻撓的計劃。

平沙道：“小公爺，還回刑部衙嗎？”

顧玉看著外面的街道，今日已經頂著居石頭不悅的目從刑部衙出來了，回去也是聽居石頭的訓斥，心不好，不去那個霉頭。

顧玉道：“先回府吧。”

平沙駕著馬車往鎮國公府趕。

行經一繁華的路口，車速慢了下來，顧玉掀開車簾，看到幾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走進一家茶舍。

他們穿著大禹朝的服，卻在行走時不可避免地兩分叉，外八字大步走路。

這是長期騎馬造的。

想到前段時間在朝會上，西戎人派烏丹王子親自前來送的那封求助信，顧玉對平沙道：“停車。”

顧玉抬步進了茶社，許多人在烹茶閑聊，茶香四溢，還有琴師在竹簾后面彈琴，整個茶舍清幽雅致。

有個先生拿著一把折扇，站在幾張茶桌中央，用古音調唱著《詩經·淇奧》。

坐在旁邊的幾個西戎人都一頭霧水，唯有中間那個西戎人搖頭晃腦，聽得津津有味。

顧玉眼神深邃起來。

那人正是烏丹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