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是鄉紳，但也是經商的商賈，給霖哥兒尋夫也是往商賈那邊找，小孟就一個奴籍，其他的論起來真可以。

「我也看看霖哥兒心意，等霖哥兒回來再說吧。」黎周周道。

做，還是要穩重慎重，尤其兩方跟著他們都親。

顧兆便點頭，這話題揭過不聊了。可夫夫倆都沒想到，計劃是趕不上變化，霖哥兒今年十七，這都到了年關跟前了，一過年可不是十八了，他祖母大壽，他回去自然是為了慶賀壽誕，但順便安排婚事也是常事。

李家不像王家，李家還是孩子。

王家那時候對王堅是不管，先用王堅在黎老闆那兒站穩腳跟掙利益，李家也起了這層心意，只是做的不如王老爺狠絕，李家對霖哥兒還是呵護疼的，孩子都十八了，自然是趁年輕好挑夫家，也最好挑個離他們近近的好看，護著……

黎老闆那兒雖好，但一家子眷還是捨不得霖哥兒嫁去昭州城。

至於這麼急，那還有一層——王堅到如今都沒婚，年齡大了，也沒意向找，聽說管不住。李家怕霖哥兒和王堅待的時日久了，也腦子裏起了這些離經叛道的想法，哪能啊，趕找，趕定。

李家已經把幾家小郎君都瞧好了，都是子踏實本分的，藉著這次壽誕把霖哥兒哄回來，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正好先定上，然後過了年就能結親了。

「阿娘，這是什麼？」

「你沒在邊，阿娘想你了，給你做了好些新裳，快試試看。」李夫人將一疊的裳放在塌上，還有些首飾。

霖哥兒許久不見母親，自然是想多陪陪母親哄母親開心，拿了一件臉上帶著笑，語氣也和有些小孩模樣，說：「阿娘做的好看，我好久沒穿咱們吉汀裳了，我去換了給阿娘瞧。」

「去吧去吧。」李夫人也是慈一團，隔著屏風說：「昭州是好，不過裳咱們吉汀傳統的也好看，到了家裏，就換回來。」

霖哥兒三兩下換好了，他阿娘做的這件好，上頭還綉著蝴蝶，他好久都沒這般穿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外頭母親再問：「好了沒？快出來阿娘瞧瞧，要是哪裏尺寸沒好，阿娘再給你改一改。」

「好了，正正好。」霖哥兒出來給母親看。

這是夾棉的襖，上頭寬袖斜襟襖，下頭是百褶蝴蝶，只是褶子做的多，本看不出是子。料都是霖哥兒從兩浙帶回來的好料子，繡花蝶兒也是林夫人沒事時一針一針綉出來的，針腳細，雖然綉工不如霖哥兒，但都是護孩子的心意。

「阿娘真好看，不過綉這個費眼神。」

「我家霖哥兒穿上好看，阿娘不給你綉，給你前頭幾個沒樣子大哥綉這個？再說他們都有你嫂子管，我不這個手咯，就獨給我們霖哥兒繡花樣。」

「來，還有首飾也戴上，你這個髮髻梳的跟男郎一般，這也太素凈了。」

霖哥兒以前在家中穿戴更偏孩一些，後來到了昭州幾年，潛移默化的，現如今穿的裳款式偏男一些，就是要更心在細節上。可李家不習慣，覺得還是太素了。

「阿娘，我這髮髻別的簪子還有花樣呢。」

「好久沒給霖哥兒梳頭了，來阿娘給你梳個別的，再戴上首飾，一會家裏來人。」

霖哥兒聞言便不反抗母親了，端坐著讓阿娘給他梳頭，親昵問：「家裏誰來做客？」

「你姨媽家的，還有旁的親戚。」李夫人說道。

「表妹來了嗎？我好久沒見表妹了，正好帶了許多昭州玩意送玩。」

「乖霖哥兒坐好別，一會梳歪了，你表妹人家定了親，可是大姑娘了，才不玩你那小孩子才玩的玩意。」

「表妹定親了？」霖哥兒驚訝，表妹比他小三歲呢，「這麼早定親呀。」

李夫人一聽這口氣就怕，幸好先哄霖哥兒回來了，面上不顯，說：「不早了，十姑娘了，你姨媽上心挑了許多家，終於選了個好的，結親不急，再等一年多也，不然現在不定下，好的都讓挑沒了。」

霖哥兒便只能說：「那恭喜表妹尋得好郎君。」

「你甜，一會當你姨媽跟前說，你姨媽定是喜。」

除了霖哥兒姨媽，還來了幾家夫人，不過都是沾了遠親關係的，見了霖哥兒穿戴就誇讚，說霖哥兒樣貌好，個頭高了些——另一人說不高，瞧著正合適，高點好看。

因為李老夫人過壽誕，這幾日上門的遠親多了些。

霖哥兒原先開始覺得正常，在家就乖巧聽話孝順祖母和母親，有時候還會調皮故意逗得祖母開懷大笑，這都是為人子/孫應當的，可過了幾天，每天霖哥兒都要穿戴漂亮見人，大人間的談話也不對勁了——

我家的瞧著和霖哥兒一般高，站一起還般配。

霖哥兒這個頭好像還略高一些？

另一家遠房親戚就說家孩子高，剛說話的就說你家孩子曬得有些黑了，跟霖哥兒站一塊怕嚇著霖哥兒。

……有兩家男孩父母來他家相看他。

霖哥兒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一顆心頓時往下墜，墜的沉沉的，然後就去問了母親，是不是要給他定親事。

李夫人見霖哥兒也明白過來，一臉慈招呼孩子坐跟前，說：「我們霖哥兒匆忙，有兩戶人家，都不錯，看你喜歡那一個，我瞧著個頭不如你的那個好，人老實聽話本分，還是老大，家裏的錢財到最後不都是他的了……」

吉汀這邊傳統，即便是以後分家了，多是父母跟大房，自然錢財分的多，祖屋都是大房的。

「阿娘，我不想定親。」霖哥兒手心都是冰涼的。

李夫人以為霖哥兒撒說小孩氣的話，就笑說：「哪有哥兒不定親親的？你不喜歡剛我說的，還有另一家，家裏打魚的，還是大姓林家，就是黑了些，不過男人黑便黑了……」

原本的李霖是早早定親，也是這兩戶人家，矮的那個子窩囊，只聽他娘的，加上遲遲沒子嗣，再好的沾邊親戚關係，也要翻臉刻薄的，而黑的高的那個常出海，曬得黝黑，力氣大，平日裏是疼媳婦，但酗酒，喝多了手打人。

原先的李霖乖巧順聽父母安排，選了第一個，後來鬧了委屈只能往肚子裏咽，李夫人寬孩子就說這個已經很好了，幸好沒選第二個，第二個那才手打傷了媳婦……

可如今不同。沒了原先軌跡，被顧大人黎老闆截胡了。

小小的蝴蝶翅膀扇著，不知不覺間改變影響了其他人的命運。

「阿娘，我有喜歡的人了。」霖哥兒鼓足了勇氣。

李夫人剛還慈笑著哄著，聽了霖哥兒話頓時心沉了，臉僵了僵，說：「哪家的誰啊？要是好的，也不拘著，我同你阿說。」

霖哥兒心裏升了一希，他第一次在母親面前說謊——也不是說謊，就是把孟見雲形容的好一些，再好一些。

「是顧大人手下的親信，人特別好，顧大人信任他，什麼事都給他辦，他模樣長得也好，比我高半頭多……」

李夫人一聽是顧大人手下，神緩和了不，這倒是門好親事，雖是昭州遠了些，但要是霖哥兒喜歡，那邊也不是什麼一窮二白的人家，對霖哥兒好就了。

如今水泥路也方便。

「說來說去你還沒跟阿娘說誰啊？」

「孟見雲。」

說完了，屋裏針落可聞聲，靜悄悄的害怕，霖哥兒鼓起勇氣看他娘。

李夫人笑容都沒了，只剩下冷了。

孟見雲，這名字誰能不知道，顧大人的親信，可這——

「這可是家奴，霖哥兒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嫁了過去，你就是黎府的家奴了，你放著好好的爺不做，去當人家的奴？」

李夫人是氣得心肝疼，「你要是護你阿，有些臉面就別在你祖母跟前提，說起來我都嫌丟人，你去一趟昭州就這副模樣了，學什麼了？自輕自賤的，當人家家奴的下賤規矩了？」

「阿娘，我沒，我就是喜歡孟見雲，他人真的很好。」霖哥兒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這樣的罵，頓時淚如雨下，哭的不樣子了。

李夫人生氣，不想看霖哥兒一眼，丟了句：「等你阿生辰過去就給你定親，這事沒得說了。」選的再如何，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