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芳芳的尸被平放在停尸房，整潔干凈的白布蓋住了已經沒有溫度的軀干。

　還沒進門，萬凱的臉就已經煞白，他一不的看著那個已經沒有了魂魄的尸，不敢相信趙芳芳會走到這一步。

　他想像個已經放下一切的人，坦然的走過去，掀開白布看看曾經的人。

　可是越靠近，越到那冷冽的氣息，他越而生畏。

　高穎姿拉住了他的手，溫熱的手掌把他的冰涼的手捂，“進去吧，算是最后的道別，好歹夫妻一場，應該道個別的。”

　王凱低下頭，“對不起……”

　“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高穎姿微微一笑，給他心里安。

　白布下，趙芳芳的臉已經沒有，凝固之后，臉徹底的死灰。

　瘦了很多，顴骨高高的突出，眼袋很深，如果醒著，必然是眼球熊紅、神態憔悴，或者……活著的時候，已經人不人鬼不鬼。

　王凱俯視趙芳芳，嚨繃，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出不來，五扭曲的憋著氣，好一會兒才擰著兩道眉無聲的掩住額頭悶哭。

　他制著緒，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可他越是這樣，高穎姿看的越心疼，恨不能替他承擔，恨無法走他的回憶。

　高穎姿對趙芳芳沒什麼印象，后來查過趙芳芳的照片，知道是個標準的，生了孩子以后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依然像個未婚的曼妙郎。

　能獲得沈括的寵并非偶然。

　“你這是何必？”

　許久，王凱從緒的頂端恢復了平靜，終于說出了一句話，可是那個人已經沒有了傾聽和回應的能力。

　高穎姿寬道，“也許離開是最好的解，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以后好好帶大兩個孩子，完的愿。”

　王凱抹掉眼淚，緩緩的將白布再次蓋上，“走吧。”

　趙芳芳的很簡單，只有一封書，一些隨佩戴的飾品，都是坐牢之前卸下來的。

　沈家被查封，所有昂貴的首飾、資產全部被凍結，到頭來留下的，竟然還是進沈家的時候攜帶的東西。

　王凱將一條纖細項鏈放在手心，凝視項鏈下面的小小吊墜，他太悉了……這條項鏈是他當年送給的結婚一周年禮，吊墜后面有趙芳芳名字的字母寫。

　“沒想到還戴著。”王凱卷起手掌，心里的滋味千百般。

　高穎姿他的肩膀，“也許，心里還有你。”

　王凱搖頭，他不相信趙芳芳還著他，至他絕對不信趙芳芳還像以前那樣他。

　王凱看書，高穎姿自覺的道，“我先出去等你。”

　趙芳芳的書字跡工整認真，看得出來一筆一劃都在用心寫，娟秀的字跡依稀還能想到主人伏案時的樣子。

　“王凱，我相信你會來看我最后一眼……

　只是，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一切都是因果報應，我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認了。”

　王凱緩了緩勁，好多往事歷歷在目，當初的幸福就像熒幕的影，一格一格的回放。

　“這輩子能認識你，嫁給你，被你寵，給你生兒育，是我最大的幸福，也是我最該滿足的，值了……我沒有憾。”

　中間一段篇幅，講述了自己嫁給沈括的后悔，多次想從泥潭中走出，可是深陷泥淖，無法自拔，等到夢醒時分回歸現實，命運已經不再給翻牌的機會。

　“雖然我有太多不舍，想回頭和你重新開始，可……不可能了。

　你是個好男人，以后會遇到真心你的人，不圖你的錢，只你這個人。那樣，我在曹地府也會為你祝福。

　甜甜給你養，我很放心，你一定會把培養才。如果可以的話，將來不要讓知道我的事，我不想給的人生留下污點。

　至于安安……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安安是你的骨，我嫁給沈括的時候已經懷孕了，但我不敢確定……安安病重時，我才知道真相。

　王凱，這一雙兒，是我們的孩子，希你善待他們，善待你自己。

　我走了，我有很多憾都無法彌補，只希你以后不要留下憾，開心幸福的活下去。

　我你……我知道我不配，但回頭想想，我這輩子唯一的人，只有你，答應我，好好的，好好的生活。

　趙芳芳，絕筆。”

　看完書，王凱的眼淚已經數次打了信紙，暈染了黑的字，薄薄的兩張紙，分量卻有千鈞。

　原來安安是他的孩子，原來他錯怪了，原來回頭想想，彼此之間錯過了太多。

　死者如斯，唯有活著的人好好的延續未遂的心愿，承載著的期更加用心的生活。

　“我答應你，好好的活著，養大我們的孩子……我會告訴他們，他們有個好媽媽。”

　——周展的傷已經沒有大礙，稍微調整調整就能上班，鄭秀雅心里的自責終于消減了大半，送周展出院后，鄭秀雅給唐靳言打了個電話。

　國那邊是深夜，但鄭秀雅顧不得那麼多了，很想他，想聽到他的聲音，哪怕只言片語幾掛斷。

　唐靳言并未休息，他守在父親的病房，徹夜翻看醫書，整理主治醫生病例，想從中找到新發現。

　“秀雅，怎麼了？”

　鄭秀雅趴在方向盤上，車子還在醫院門口，但是不想，“靳言，周展出院了，他恢復的很好，上面還給他記了一大功，他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唐靳言放下病例和資料，走到窗前，夜正濃的紐約，繁華如白晝，“那就好，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了，他會比以前更好，知道嗎？”

　鄭秀雅重重的點頭，但是點頭他也看不到，糯糯的撒，“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唐靳言心被化了，聲道，“過幾天，我在研究爸爸的治療方案，也許有辦法讓他恢復意識。”

　“真的嗎？！真的有辦法恢復意識？！”

　鄭秀雅頓時跟打了似的，從趴趴的爬行變了斗志昂揚的戰機。

　“顱塊消失了，迫的神經已經恢復，接下來就要看他的大腦接刺激的能力，樂觀的話，可以喚醒他。”唐靳言從專業角度解釋了一番。

　鄭秀雅不太懂什麼神經之類的，但相信唐靳言，只要他說有希，肯定有！

　“我等你的好消息！你快去睡覺，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伯父伯母，還有，你一定記得三餐按時吃，讓伯母也多吃點，太瘦了。”

　鄭秀雅太興，一腦說了一通。

　唐靳言全部含笑答應，“好，都聽你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鄭秀雅手指扣車鑰匙上的掛飾，“那……你也要記得想我。”

　唐靳言忽地笑了，“嗯，最主要的是想你。”

　？

　鄭秀雅眼睛冒紅心，手指頭來回、車載的小公仔，眼瞅著要把公仔的頭給，“那……等爸爸醒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無名指上套著他送的求婚戒指，致的六十四面切割鉆石，代表著一生一世只一人的誓言盟約，差點就毀在餐廳的角落，還好后來他們員了整個餐廳的人員尋找，終于圓滿了求婚典禮。

　呵呵……如此特別的經歷，可以對子孫后代吹幾十年的。

　唐靳言這次沒有矜持，“好，結婚，讓警察同志當唐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唐家……

　鄭秀雅瞬間找到了歸屬，分分鐘就把自己歸了唐家的族譜。

　但這樣的歸屬，并不是好事。

　鄭秀雅心在搖撼，法律的天平被親和傾軋，分量越來越重。

　“靳言，爸爸一定會沒事的，是嗎？”

　“醫生會盡全力，我也會。”唐靳言并不知道，此刻的鄭秀雅所謂的沒事，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會……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