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沒能起來，不是他的力氣抵抗不住父親，而是他意識到了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帶著什麼樣的分量。

　龍庭在他后嘆氣，聲音不大，但染力極強，“小澤，燈總會滅，油總會燃燒殆盡，人呢……總有一天會老，會死，我也不例外。”

　龍澤耳朵熱熱的。

　無疑，龍庭說的這些話已經刺激到了他的神經，但是他努力保持冷靜，提示自己的不要輕易上當。

　“爸爸創辦MBK，用了大半輩子的時間，從無到有，從一窮二白到現在的規模，走過了很多彎路，也做了不見不得的事，壞人都讓爸爸一個人做，剩下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龍澤落在扶手上的手了，“你跟我說這些，不就是想讓我和你一樣？”

　“不，我們不一樣，我也不希你跟我一樣，我用了那麼多辦法，想讓你變第二個我，但是我失敗了。小澤，你是個好孩子，你走不了我的路，我強制你了。”

　他失落又自嘲般的笑笑，很為自己無法把兒子教育自己這樣而到無奈。

　龍澤無聲的笑笑，“所以呢？爸突然跟我推心置腹，到底是什麼目的？”

　“原來爸爸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有目的。”龍庭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替自己悲哀。

　龍澤分不出這一刻的他是真還是假，“我們之間不用打啞謎了吧？你想讓我干什麼？你直接說，至于我能不能接，我會正面回答你，我學不來你的轉彎抹角，但有些事直截了當其實也不錯。”

　龍庭呵呵兩聲，“是，直接一點也好，好……小澤，這把椅子，我想給你。”

　千金分量的話，他說的輕描淡寫，曾經用盡了手段和招數賺來的第一把椅，他轉手就要給他，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話多像一道驚雷。

　“MBK的董事長？很人，”龍澤目移，“我恐怕付不起你要的代價。”

　“你是我的兒子，我的就是你的，沒什麼代價。”

　龍澤終于站起來，離開了那把燙手的椅子，“爸當初拿這個位置三番兩次把我和我哥放在不共戴天的立場上，傷疤還沒好，疼著呢，我沒忘。”

　龍庭心里一陣寒氣，臉上依舊不聲，“爸爸不想讓你被他騙，更不想龍家的資產轉到他手上，MBK是爸爸一輩子的心，只能給你。”

　龍澤手指一推，老板椅轉了一圈兒，“爸，這里只有咱們兩個，你為什麼不說實話？我大哥一家十幾口人，到底是怎麼死的，你不會忘了吧？”

　龍庭冷的眼神驀地一，“小澤！你別得寸進尺！”

　“慕家一夜之間被洗，接著你掌握了慕家的資產，還順利娶了慕紹恩的未婚妻，就是我現在的母親！我大哥的親媽！

　爸，事過去了三十年，又發生在國，你一定覺得沒人知道，也沒人再舊事重提，可是你要記得，舉頭三尺有神明，真相總會大白。”

　龍澤說的很激，一提到案、人命、易、臟臟的真相，他就臉部搐，額頭青筋狂跳，他管不住自己的憤怒，管不住！

　意外的是，這次龍庭沒有手打他，也沒有表現出震怒和驚慌，他很平靜的看著他，像一頭老虎看著張牙舞爪的小狼崽。

　“你想讓我怎麼樣？自首？負荊請罪？拱手把MBK給龍梟？告知所有人我從慕紹恩手上得到的東西？”

　他一步步走近龍澤，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一強大的低氣劈頭蓋臉的到了龍澤的頭頂上，的他氣。

　“還是，你想讓我承認當年的事是我做的？”

　驚人的威懾力如浩浩江濤，劈面的寒巨浪淤堵了鼻端的空氣，龍澤往后退了半步，“難道不該？”

　“好，那就不妨告訴你，這麼做的結果。”

　龍庭扶額，他的確不太好，臉在一瞬間變得煞白，腳底一，打了個狼狽的趔趄。

　“爸？”

　龍澤上去扶住他，等他站穩了又趕松開。

　這個作，讓龍庭看懂了他的底線。

　“MBK是國最大的房地產公司，公司做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單純是商業集團，而是一個行業，甚至國家政、策的導向，如果MBK出丑聞，公司的價會暴跌，進而被監管部門審查，隨之而來的是民的流失，最后必然破產。”

　他條理清晰的分析，“MBK與十幾家銀行有切的商貸往來，多則百億，則幾十億，如果MBK破產，銀行債務無法追回，你知道結果是什麼？”

　龍澤咬咬牙，他知道，但是他不愿意回答，這個坑太深。

　“另外，你是MBK的總裁，每天看到的數據不陌生吧？MBK養了十幾萬員工，遍布世界各地，公司倒閉，他們怎麼辦？目前的就業環境，你覺得有什麼單位能給他們完善的收、醫療、養老各方面的保障？”

　龍澤能聽到自己的在流淌……

　“最后，我問你個問題。退一萬步說，就算慕家的悲劇是因我而起，但是，我做了三十多年的企業，挽救了房地產市場，幫助了數萬名大學生，建造了十幾座小學，前后養活了百萬員工——”

　他苦笑，“救人一命尚且勝造七級浮屠，那麼爸爸做的，難道還不夠償還？”

　他的話層層遞進，步步深，有真有道理有懇切，說的龍澤一時無言以對。

　說完長篇大論，龍庭近乎哀求的道，“小澤，我也幾年可活了，等我死后，你們就清凈了。”

　作為親生兒子，知濃于水的親，即便隔著黑白兩道涇渭分明的立場，龍澤依然能覺到父親的心。

　父親，永遠都是父親。

　龍澤心天人戰，矛盾的幾乎炸裂，“你累了，休息吧。”

　龍澤轉，龍庭的聲音又傳來，“燕郊項目啟的日子，就是你擔任MBK董事長的日子，你做好準備，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一天遲早會來，也是時候了。”

　龍澤停頓了幾秒鐘，聽他說完話，走出了大門。

　他的電話恰好響了。

　曹婉清的號碼。

　龍澤看一眼，掛斷了沒接。

　里面，龍庭頭痛裂的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氣，吃力的拿起手機撥通了急聯系人。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