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顯然是隻對霍玨一人說的，霍玨忙拱手，溫聲道：“多謝高公公。”

此時的書房裡，趙保英正在給泰帝念著會試頭三名的文章。

泰帝的眼疾日益嚴重，如今連卷子都看不清了，時刻都離不得趙保英。

如今朝堂無一人知曉泰帝得了眼疾之事，都隻當他是寵信趙保英，才無時無刻要他隨伺。

待得念完三人的文章，泰帝偏了偏頭，問道：“得會元的舉人，就是宗彧說的，那個救了臨安萬余名百姓的霍玨？”

趙保英笑瞇瞇道：“正是此人。奴才瞧著這位霍會元倒真真是皇上的福星，那日的地聲勢浩大，聽宗大人說，得虧有這舉子在，否則呀，至上萬人要喪命。”

泰帝原先還嫌棄著“霍”這個姓氏當真是不吉利，可聽趙保英這麼一說，又覺著似乎說得有些道理。

地那日雖屋宇坍塌嚴重，可好在無甚傷亡，又因救助得時，是以並不曾引起太大的民憤。這般說來，這舉人的確是立了大功。

泰帝淡淡頷首，道：“既如此，便將狀元點與此人。“

趙保英連忙笑道：“能得皇上親自欽點為狀元，也是他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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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待得殿試結束，一眾貢士出了宮門，高進寶跟一邊的小太監低聲囑咐了幾句，便提腳去尋趙保英。

一門便聽趙保英問道：“如何？那人今日答卷可還順利？“

高進寶道：“那位霍會元答題倒是快的，可謂是下筆如有神了。旁人只寫了一半，他一張卷子就已經寫完。至於寫得是好是壞，屬下倒是瞧不大懂。“

高進寶目不識丁，自是沒那個眼力，分辨一篇文章的好歹。

趙保英笑了笑，道：“他有功在，只要答得還算過得去，這狀元也是他的了。“

此話一落，高進寶不由得想，那他那丈母娘想給酒肆起名“狀元樓“，還真的起對了。如今婿中了狀元，還有誰會笑話將一個小酒肆起名“狀元樓”？

楊蕙娘的的確確是已經請人將“狀元樓“這三字牌匾給打好了，就等著傳臚大典結束，就要將這牌匾掛上酒肆了。

心急如焚地等了數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是盼來了五月初一。

霍玨天未亮便與宗奎等一眾士子進了宮門。

大周朝的傳臚大典一貫來盛大隆重，大典就在集英殿外舉行。

這一日，鹵簿法駕、中和韶樂、丹陛大樂一一就位。諸親王著親王服立於丹陛之上，文武百穿朝服立於丹墀。而等待唱名的貢士則穿公服，呈列兩排立於朝廷眾之後。（1）

霍玨為頭名，自是排在貢士之首。

他立在左側，抬頭遙沐浴在晨曦中的集英殿，眸深邃，如古井無波。

吉時一到，禮樂起。

鴻臚寺禮，高聲唱禮，道：“泰六年五月一日，聖人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貢士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貢士賜進士出，第三甲貢士賜同進士出。”（2）

禮唱禮結束，便有傳臚高聲唱名，第一個名兒於莊嚴肅穆的丹陛大樂中傳遍整個集英殿。

“第一甲第一名，霍玨，隨引出列班，就道左跪！”（3）

第72章

“第一甲第一名， 常州霍玨，隨引出列班，就道左跪！”(1)

鴻臚寺禮一聲聲傳名， 霍玨頭戴三枝九葉頂冠，出列， 躬下跪。

晨曦越過巍峨宮殿落在年輕郎君上，便見他面沉靜， 蔚然若松， 著一不屈不撓的風骨立於朝之下。

泰帝端坐於丹陛正中的黃案後，目隔空虛落在霍玨上， 他瞧不清這位新科狀元長何模樣， 隻覺此人風儀甚佳， 有舊時名士的風骨。

從前泰帝還是皇四子時，也曾遇見過一個言談舉止都十分風雅之人。在泰帝心裡，那人甚至比父皇還更灼目。

太子太傅兼閣首輔衛項，才華無人能及， 卻始終謙遜溫潤的衛太傅。

泰帝曾經嫉妒過太子周元旬，既然分走了父皇的所有寵， 為何還要獨佔衛太傅？他，周元庚也想要有那樣一個先生， 孜孜不倦地教導他如何為人子、為人臣、為人君。

周元庚時也曾在母妃的宮殿裡問過，母妃，你去求求父皇，讓我也去旁聽太傅授課， 可好？

彼時母妃本不曾想過他有朝一日能得繼大統， 聽見他的話後， 嚇得臉發白， 地捂住他的，道：“那是太子的先生，教的是帝王之。庚兒日後不可再說此話，免得惹禍上！”

……

“第一甲第二名，太原宗奎，隨引出列班，就道右跪！”

“第一甲第三名，興元蔣楷，隨引出列班，就道左跪！”

“第二甲第一名，江陵曹斐，隨引出列班，就道右跪！”（2）

鴻臚寺莊嚴肅穆的唱名聲將泰帝從往事裡離，他著跪在道上的新舊臣子，心底漸漸騰起一扭曲的滿足。

便是沒同衛太傅學過帝王之又如何，如今坐在黃案後，接新科士子跪拜的，是他周元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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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集英殿進行著傳臚大典之時，薑黎與楊蕙娘、薑令、如娘並幾位丫鬟一同坐上馬車，歡歡喜喜地前往飛仙樓。

飛仙樓是定國公府的產業，霍玨早就差人定好了頂層的雅間。狀元郎街誇之時，從那雅間往外看，可比旁的地方都要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