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再說。”
高朝第一個反應過來,三步兩步上臺階,錢三一忙跟過去。
靖府的門再次關得嚴嚴實實。
阿蠻看到這二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兩位公子,我剛剛給七爺算了一卦,卦相上說,是大吉。”
高朝頓時頭痛裂,“你這卦,我得正著看,還是得反著看?”
怎麼還沒的規律?
阿蠻一跺腳,“當然是反著看啊。”
錢三一在心里默默沖豎起大拇指。
嗯,了不起的算命人才。
阿硯把妹子往后一拉,“兩位爺,怎麼辦?”
高朝自嘲一笑,“這回是皇帝把人請進去,誰的手能夠得著?”
錢三一原本還想去找找盛二,順便看看現在如何了,一聽這話,只得歇了這個心思。
“實在不行,通知青山吧。”他提議。
高朝不太同意,“戰事這麼張,你這是在擾出征將軍的心,再說了,你知道他這會在哪嗎?”
“先生也派人去通知,這樣兩邊都擾,兩邊都公平。至于他在哪兒……”
錢三一冷笑一聲:“昊王都打進京了,憑他那顆忠君國的心,還不趕的往京城跑。”
“昊王打進京了?”阿硯驚得心砰砰直跳。
高朝一點頭,“否則我們匆匆忙忙趕回來做什麼?”
“不要廢話了!”
錢三一打斷道:“趕派人送信吧,這是大事。”
高朝:“派誰?”
錢三一啞了。
往戰場上送信,可不是鬧著玩的,稍不留心,小命玩完。
“我去!”
阿硯:“兩封信都由我來送,兩位爺,趕寫信吧!”
高朝:“我給先生寫。”
錢三一:“那我來給青山寫。”
阿蠻:“我能做什麼?”
高朝、錢三一看著,同時里喊出兩個字:“磨墨。”
阿蠻像風一樣的跑開了,頭發散開都沒察覺。
倒是個忠心的丫頭啊!
高朝在心里嘆了聲,忽然臉一變,“三一,咱們這會幫不上什麼忙,但有一件事,必須做。”
“什麼?”
“找出那個壞事的人,然后……”
高朝眼狠戾,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迸:“弄!死!他!”
……
靖寶在房中呆坐了半晌,王中走進來,后還跟了一個小侍。
侍的手上捧著一套男裝。
“六姑娘,書臺當值還是換了男裝更妥。”
王中笑瞇瞇道:“來人,替姑娘更。”
“是!”
“我不習慣外人近,自己來!”
靖寶接過裳,轉走進里間,掩上門。
門外,王中開始呵斥那四個婢沒有眼,不曉得殷勤。
這話顯然是說給靖寶聽的。
到了這地方,什麼不習慣,日子久了統統變習慣。
靖寶只當沒聽見,慢悠悠的換好了裳。
這裳應該是臨時拿來的,一點都不合,可見自己被召宮也是臨時起意。
那又是因為什麼事,讓皇帝臨時起了這個意呢?
……
再次站到書房門口時,王中便不再管,進到里間服侍。
靖寶垂首而立,仿佛又回到了在書臺的時候。
里間有人說話,清楚的傳到的耳朵里,靖寶聽了幾句,手和腳漸漸冰冷。
正惶惶不安時,門由里面拉開,蘇太傅一腳踏出來的同時,微微一怔。
他不敢置信的眼睛,正要將腳回來時,皇帝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先生,朝局戰事都到了關鍵的時候,探花郎聰明伶俐,朕用幾日。”
這話,讓人無法反駁。
蘇太傅深目看著靖寶,沉聲道:“好好當差,別辜負了皇上的厚。”
“是!”
靖寶目送蘇太傅走遠,一扭頭,卻見皇帝站在門檻里,目正沉沉地看著。
靖寶腳下一抖,忙垂首行禮道:“皇上!”
李從厚角勾了勾。
這張臉細看之下,不僅溫潤秀,還有幾分扎眼,垂著的長睫一抖一抖,更是吊足了男人的胃口。
好一個雌雄難辨的探花郎。
“朕坐久了,想出去走走,探花郎跟著。”
靖寶白了面孔,又不敢反駁,只得落后一步,跟在皇帝的后。
王中見二人走得遠了,方才不不慢的跟過去。
別說探花郎糊涂,便是他也跟丈二的和尚一樣,不清主子的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藥。
“探花郎剛剛在朕的書房外頭,站了有一會,北邊的戰事心中有數了吧?”
這幾句話的語氣聽著頗為平淡,靖寶卻心中惶恐,不知要如何應對,只“嗯”了一聲。
“你未婚夫吃了敗仗,怎麼就換來你的一聲‘嗯’?”
靖寶暗暗了口氣,道:“回皇上,臣心里著急,只是不敢出來。”
“為什麼不敢?”李從厚笑道。
“因為皇上心里一定比臣更急,臣不敢在皇上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靖寶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吃敗仗的,是青山,臣是幫他說話好,還是不幫他說話好?索就不說了吧!”
“真是一張巧啊!”
李從厚扭頭看了看,“探花郎這麼會說話,難怪招人喜歡。”
這話,又讓靖寶暗暗了口冷氣。
“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李從厚微微一笑,笑意冰冷刺骨。
為天子,他聽過太多的肺腑之言,大臣的,將軍的,后宮的,藩王的,侍的……
每個人都對他說著肺腑之言,又有幾個人的肺腑之言,是真的肺腑之言。
那肺腑之言里,藏了多揣測,多試探,多算計,多謀謀。
有真心嗎?
有多真心呢?
李從厚不由悲從中來。
“探花郎,你覺得朕這個皇帝做得如何?”
“皇上,臣不敢妄言。”
“朕登大位五年,始終銘記先帝教誨,沒有一日不兢兢業業,生怕這大好的江山在朕的手中敗落。
朕不是昏君,日日只知吃喝玩樂;也不是君,坐擁后宮佳麗三千。”
李從厚自嘲一笑:“朕的后宮只有區區十幾人,朕這天子還有哪一點做得不夠好?”
靖寶無言以對,只能將頭垂得更低。
“朕為什麼要削藩?”
李從厚忽然扭頭,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朕如果不削弱他們,他們就會滋生出無數的野心,一旦這野心變了權力,朕還有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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