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倒也罷了，初一這種揮刀宰狼連眉頭都不皺的漢，怎麼也嚇這樣？但看他們的姿勢，不是混中橫七豎八地倒下，都沖著一個方向，臉朝下俯臥在地，全一陣陣地哆嗦，我更是覺得奇怪，莫非不是恐慌過度，而是在拜什麼？但是從他們登上藏骨出口的山坡，還不到一分鐘，這麼短的時間裡，能發生什麼呢？

我心中想著，加快腳步，剛一踏出狹窄的深，便立時怔在了當場。只見北面的天空上，亮起一道霧蒙蒙的白，線閃搖曳。這道奇異的芒剛好圍繞著雪峰的銀頂，一瞬間似乎產生了如同日月相擁、合和同輝的神聖芒，這是我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的，昆侖山中千年一現的玉頂佛啊，只有有緣的人才能得見。

我也被這神聖的景象懾服，雖然不信教，也想趕跪在地上參拜。這時後邊的人陸續上來，還沒等他們看清楚，那神奇的芒就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明叔等人只看見半眼，都頓足捶，追悔莫及。

shirley 楊也瞥見了一眼，告訴眾人說，你們別後悔了，這本不是千年一現的佛，剛才那只是雲層中產生的同步放電現象，雪山下的雲團過厚，在夜晚就會產生這種現象，一千年才出現一次的佛，哪有這麼容易到。

但是初一等人堅信那就是佛聖景，見到的人都會吉祥如意。初一告訴我們，這種小佛在喀拉米爾很常見，不過真正的千年大佛，要在他遙遠的老家雲南卡瓦博格雪山頂才有，據說只是在大約一千年前出現過那麼幾秒鐘，被畫在“十相自在圖”1 中，流傳了下來。有活佛預言，在最近十年中，還會再出現一次，到時候很多朝聖者都會不遠萬裡地去神山下拜。

剛才拜過了佛，腳夫們都顯得興高采烈，吆喝著把牛馬聚攏起來，檢點資裝備，所幸並未損失多，於是繼續前進。等天亮後找了平緩的山坡紮營，休息了一天一夜，養足了神氣力，就準備進神螺冰川了。

那些惡狼始終沒現蹤跡，但它們不知在哪裡正窺伺著我們，所以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我們即將要進一片更加危險神的地域———神螺。

神螺冰川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低海拔古冰川，最低的海拔只有兩千八。冰川從兩座大雪山之間穿過，延到下邊的原始森林中大約有數公裡長。冰川下麻麻的原始森林，古木參天，生長著數不清的奇花異草，擁有高山寒漠帶富的植資源。

進神螺的森林，高原缺氧酷寒的問題可以得到解決，但是我們遇到的新難題也隨之而來，這種地方本沒有道路，犛牛和馬匹都不可能從冰川下去，而且還要過一道大冰坎。

看來只有把補給紮營在這裡了，本來的計劃是只留下兩名腳夫看守資，其餘的人都負重進冰川，但與狼群的遭遇，形了潛在的威脅，留守的人了，無法保護營地和牲口。

我也不想讓初一等當地人跟著進山，因為前面不知還會有什麼危險，實在不想連累他人，但是初一執意要去幫忙，挖魔國的妖塔是積累功德的事，如果功了，初一就不打算送他的小兒子去寺廟裡當喇嘛修行了，見到了寶頂佛，更增添了他的信心。我們商量了很久，最後只好留下五名腳夫，看守牛馬，他們人人都有獵槍，是打狼的好手，再給他們留下一些炸藥雷管。

其餘的八個人組一隊，裡面穿潛水服，外邊罩沖鋒，戴上登山頭盔等護，分配了一下武彈藥。運步槍兩支分別給胖子和shirley 楊使用，我和彼得黃用散彈槍。初一用獵槍，m1911除了阿香之外，人手一支，背上必要的資裝備，整點完畢，便開拔出發。

神螺冰川的門戶，便是當地人俗稱的大冰坎，下去的時候是非常容易的，都是四十度與六十度之間的冰坡，抓著繩子，好像打梯一樣就行了，但回來時恐怕要費些力氣。

初一把我們帶到一個方便下坡的位置。這大冰坎看起來很平緩，其實裡面有很多脆弱的冰和冰，人的重一上去，就會把薄薄的冰殼破，掉到下面摔死。只有初一當年跟僧人們進神螺采藥時，發現的一條狹窄區域是相對安全的。

我們設置了三條長索垂到冰坎下面，由初一打頭，率先溜了下去，其餘的人依次而下，很順利就到達了冰坎下的神螺裡。

我下去後舉起遠鏡向遠看了看，林海雪山，茫茫無盡。這片冰川應該屬於複合型，主是古冰川，其中也有各個時期雪崩形的現代冰川。整片冰川被森林分隔包圍，冰、冰、冰以及大冰瀑，數不勝數，在海拔更低的森林中，融化了的冰水匯聚溪，天曉得那妖塔埋在哪裡。

這裡雖然並非全是雪崩的危險區域，但有些地方是不能發出太大靜的，那會驚醒銀的雪山神明，所以向導初一建議眾人，把武的保險全部關上，在沒有得到安全確認之前，誰也不要開槍，如果有野襲擊，咱們就用冷兵招呼它。

我們沿著冰川進森林，邊走邊參照地形。回宗直到幾百年前，還曾經常派人來舉行祭祀，也許會留下些跡。據那本回傳經上所說，的位置，應該在四座雪山環繞的冰川裡，那裡就是宗風水中所謂的凰神宮。

在森林裡走了大約兩天時間，這天繼續前進，路上初一給我們講了些這神螺的傳說，還有他當年來這裡采藥的經曆。在佛教傳說中，這裡以前是一片陸海洋，海底有一只巨大的海螺，變化了妖魔，法力通神，附近的生靈飽荼毒，直到佛祖用佛法將海洋升騰為陸地高山，才使其降服。海螺魔神願意皈依佛門，最後為了佛教的護法神，而它佛後，留下的海螺殼，就化為了這古老的神螺冰川。

這傳說並不載於任何經書，可能只是前人所杜撰出來的，不過這倒符合普通佛教傳說的特。佛教是最有包容的宗教，不管什麼妖魔鬼怪，只要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佛，所以在佛經傳說中吸納了很多各地的魔神作為護法。

說話間走到一大冰瀑前，初一讓眾人先停止前進，指著那冰瀑說：“前邊那塊冰阪，剛好是在冰瀑的下邊，冰瀑上是一座雪山的主峰。十幾年前我在上邊發現了一株八十八味珍珠靈芝草，就攀著冰瀑上去采，但這裡地形絕險，不但八十八味珍珠靈芝草沒摘下來，還險些掉下來摔死。你們想找四座雪山圍繞之地，前邊就是了，我上去采藥的時候親眼看到過，這裡剛好有四座巨型雪峰環繞。喀拉米爾的雪山很多，東一座、西一座，連在一起的卻不容易找，我所見所知，僅此一而已。但這盆地裡面，我以前也沒敢進去過，因為傳說這是災禍之海的中心，咱們進去的時候要加倍小心。”

我也看出來這裡氣象非比等閑，單看這大雪山上千萬噸的積雪，就讓人心生寒意。好在冰川相夾的林帶很寬，繞過冰瀑，從森林裡穿行而，只要不出什麼太大的意外，就不會引起雪崩。

森林的盡頭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海拔陡然升高，冰川在雪線以上，看樣子在幾千幾萬年前，這裡不是高山冰湖就是一塊高山盆地。四周果然有四座規模相近的高聳雪峰，這就是天地之脊骨的龍頂了，供奉邪神的妖塔很可能就凍結在這片冰川之中。

眾人見終於有了著落，都振神，迫不及待地往前趕，想一鼓作氣，在天黑前找到九層妖樓。這裡的冰溜異常，都跟鏡子面似的。彼得黃一向在南方，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從來沒到過，走得稍快就連了幾個跟頭，摔得他尾骨都要裂了，只好讓胖子和初一架著他走。

剛要再繼續前進，我一點人數不對，了一個韓淑娜，這冰川上全是冰和冰鬥、冰，要是真掉進去可就麻煩了。冰鬥還好辦，掉進冰撈都沒辦法往上撈，而且冰上沒有足跡，想順著來路往回找也不容易。但在大雪山的下邊，也不敢喊的名字，就算是阿香也沒有視能力看到冰層下的況。

眾人只好留下彼得黃在原地觀，其餘的人散開隊形，按來路往回排查，然後改變角度，換了兩個方向才發現一個被踏破的冰鬥（此鬥非彼鬥，地理專用名詞，指冰川中的空間隙，形狀似盆如鬥）。我用狼眼手電向裡照了照，這冰鬥深有七八米，韓淑娜正掉在裡面，昏迷不醒，我們低聲呼喚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反應。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偏離路線從這裡經過，明叔見老婆掉在下面生死不明，急得團團轉。我勸他不用擔心，這裡不算太深，都穿著全套的護，最多是掉下去的時候驚過度暈過去了，下去把拉上來就行，不會出大事。

我收拾繩索準備下去，shirley 楊向裡面先扔了一冷煙火，以便看清楚地形，免得踏破了與此相連的冰。沒想到落下去的冷煙火，照亮了冰窟的四壁，眾人往下一看，都“啊”了一聲。冰壁中封凍著很多著古古冠的死人，都保持著站立俯首的姿勢，圍一圈，好像這些古都還活著，正低頭盯著昏迷不醒的韓淑娜。

我們所見到的，只是最外邊的一層，在冰層深還不知有多被凍住的。

1 藏傳佛教中，十相自在圖是一種極神力量的圖符，它由七個梵文字母加上日、月、圓圈十個符號組。圖符中的五種象征著宇宙中的五種基本元素： 水、火、風、地、空，十個符號又象征著人的各個部位與質世界的各個部分，其間有一套複雜的辯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