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宮的人勝、花勝大多小巧,沈韶剪的彩勝卻都比較大,不只大,還複雜細致,那蔬果圖中細數有不下二十種水果菜蔬,葡萄挨著梨子,西瓜掩著些櫻桃,搭配錯落有致,毫不。
能剪出這樣複雜的圖樣,主要還是拜課學得好所賜,構圖做好了,然後便是細致的水磨工夫,剪刻並用的技巧其實並不難學。
沈韶先隨意剪了幾朵簡單的花兒練手,看阿圓在邊,一時促狹,便剪了個胖胖的、梳雙環髻、叉著腰的人勝給。
阿圓不釋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真好看……真好看……”
對沈韶這樣的手藝,於三和阿昌都有些驚訝。於三拿起沈韶剛剪完的荷花,看一眼:“還有這本事……”
阿昌也笑道:“真想不到小娘子竟然這般巧手。”
阿圓從自己的人勝上抬起頭來,一臉的理所當然:“這算什麼?小娘子什麼都能!”
阿圓這種盲目讓沈韶力倍增,剛想解釋兩句,於三已經幽幽地道:“是啊,什麼都行。外面飄的幡子都哭了。”
沈韶:“……”
阿昌笑。
阿圓義憤填膺:“幡子怎麼了?幡子怎麼了?能飄就行了唄?”
看見自己的實力,沈韶不解釋了,笑瞇瞇地安心剪刻起了佳果菜蔬圖來。
因不是頭一次剪這個樣子,費工夫的圖樣兒又是過年胡混這兩日已經畫好的,這時候隻拿出耐心用剪刀刻刀慢慢磨就行了。
饒是這樣,也熬到後半夜才算完。沈韶不讓阿圓陪著,阿圓卻堅守一個小的原則不搖,披著被子坐在床上看沈韶剪,直到實在堅持不住歪在了枕頭上。
第二日一早,阿圓飯都沒吃,就張羅著去這大彩勝。
阿圓問沈韶哪兒,沈韶笑道:“在外牆,就是前兩日老丈尋狗帖子、還有楚小娘子尋人帖子那個地方。”
“好嘞!”
別的小的花兒啊朵兒啊的,阿圓都在了店窗子上、小隔扇屏風上——隻除了那個胖胖的人勝被藏了起來。
火紅的剪紙彩勝很是招眼,誰從街上過都要扭頭看看,然後便知道沈記酒肆開張了,然後便想起沈記各種好吃的來。饞蟲這東西,不勾,覺不出來,一勾出來,不滿足了它,且回不去。過年前後好些天沒來沈記吃飯,還真想呢。
若說昨日過來的都是沈記的鐵,那今日大部隊就正式回歸了。沈記再次滿。
雲來酒肆還沒開張——年節,大多數人選擇在家宴客,外食的,故而每年都過了初十才開張。馮掌櫃在坊裡瞎溜達,看見牆上那火紅的柿子枇杷大西瓜還有時不常進出的客人,沒脾氣地搖搖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一小碟一小碟鹹菜借鑒了葉廣芩老師《醉也無聊》。
剪紙這個金手指大家不要考據,看個樂呵吧。
第47章 月上柳梢頭
正月的節日扎堆兒,過完了人日不兩天便是立春,然後便是三天不夜城的上元節。
此時,立春流行吃春盤。所謂春盤者,就是用面餅卷菜蔬吃。
在這個沒有大棚蔬菜的時代,零度以下的氣溫,“春蔬”一說,更多的是個象征意象詞,大多卷的還是越冬的蘿卜、菘菜、蔥之類的。便是宮裡,也不過多點芹菜、蒜苗、韭黃而已。
能得點反季蔬菜著實令人可喜。就像夏天賜冰鎮酪漿一樣,每逢立春日,皇帝都要給貴戚大臣賜春盤,以表達重。史周奉卿立春日得子,又恰恰得了今上賜的春盤,便給兒子取名阿盤,頗有點孔子給兒子取名“鯉”的風韻。
宮裡被當政治禮相送的春盤做得很是講究。菜都切極細的,紅的、白的、青的、黃的,分別碼放;旁邊配面醬、韭花醬、醬等四五樣醬料;又有一個盤子專門放餅,迥異於後代烙的春餅,這時候的餅是用加蛋、細鹽、麻油攪的面糊攤的,香而。
從前在廷膳房的時候,沈韶能吃這樣的卷餅三大張,再配一碗羊糜羹。
如今雖然沒有了那些反季蔬菜吃,但也沒了束縛,沈韶便嘗試複原後世的春餅,至於菜不夠的問題——來湊啊。
先說這餅,攤餅固然快些,但烙的餅更有勁兒,適合卷菜。用熱水和面,兩塊面劑子,中間抹油,搟薄餅,在平底鐺上以小火烙。
各種菜蔬沒什麼花活兒,蘿卜、菘菜、蔥都去老皮,隻挑的切細,這是生菜盤。菜則有攤蛋、炒豆芽、炒豆腐之類。
然後便是各種,經典的醬肘子、豬肚兒、熏、醬,乃至豬耳朵豬臉不一而足,都切,擺在盤子裡,誰哪樣兒,自取便是。
吃的時候,把兩張餅揭開一些,裡面抹上面醬,放蔥、蘿卜,放各種,放蛋、豆芽菜,卷一個卷兒,便可以張開啃了。①
這樣的春盤一推出,便到了熱烈歡迎。一食案的盤盤碟碟,五六,香氣撲鼻,普通人家,誰吃過這樣講究、堪稱奢豪的春盤?關鍵,所費不貴,畢竟豬便宜。更關鍵,它是真的好吃啊,本來只是過節應景的東西,竟然了真正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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