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回來了?”江太夫人笑道,然後便招呼人也給林晏盛粥。最近老太太又開始糊塗了。
“你嘗嘗這個魚,從外面會仙樓買的。”盤子裡還剩了兩塊,江太夫人很大方地夾給自家“阿兄”一塊。
會仙樓是杭州有名的酒肆,至今已屹立百年,祖母這是又回到外曾祖父在杭州任太守的時候了。
林晏嘗一嘗,“嗯,不錯。”
“是不錯吧?但我覺得這跟上回的糖醋魚,不是一個庖廚做的。”江太夫人鐵口直斷。
林晏看祖母邊的仆婦,仆婦比個口型,“沈記”。
林晏無奈一笑,竟還記得前兩天沈記的糖醋魚,只是後面說什麼不是一個庖廚卻又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林晏隻吃了一塊魚,更可憐的沈韶隻了一口湯子。
江太夫人心滿意足:“我說不是一個庖廚做的吧?”
瓦塊魚做法參照百度資料及梁實秋先生的文章。
第30章 韶經濟學
新廚師於三的烹魚技讓沈韶有點驚喜,後面他又陸續烹了醋魚、清蒸魚、魚羊鮮之類的魚菜。
對這些魚菜,食客們也很捧場,特別是魚羊鮮,最歡迎。
這道菜頗為複雜,羊先燙,再燉,再放魚腹中煎煮,致複雜得很,沈韶狠狠地把它定了最高價。
本朝有些菜,複雜講究得沈韶一頭霧水,比如鼎鼎大名的“渾羊歿忽”。要特選鵝,鵝腹填上和糯米飯,加料碼味兒畢,放在羊腔裡。用明火烤羊,等到烤了,羊卻不吃,隻吃那鵝……
還有炮豕,把豬肚子裡塞滿棗子,用葦草包上,葦草外面裹上泥,放到火裡烤,烤完剝落泥塊葦草,豬自然也剝了下來,出——類似後世所謂花的。但這是貴族們吃的,自然比花子吃的花還要麻煩。這還要再過油,再隔水燉,燉三天三夜,然後再調味兒……①
皇宮膳中這種東西頗有幾種,沈韶把它們統一歸類為“爺吃的不是飯,而是麻煩”系列。該系列菜品大約是承平日久,貴族們力沒揮灑,就瞎琢磨瞎講究的產,類似於清代旗袍上繁複講究的滾邊兒。
但本店的魚羊鮮,沈韶還是認可的——羊提前理是因為羊不好爛,提前煮到八分再放到魚腹,魚羊相互借味兒,合一個“鮮”字。
但許是本朝人不講究吃豬,於三對豬菜不在行。
事實上,於三對沈韶的“瑪瑙”“獅子頭”也很驚訝,竟然有人能把豕燒出這般口味……
討論豬菜價值的時候,沈韶正帶著阿圓和於三出來秋遊。
重節秋遊登高是舊俗,沈韶又節日經濟地賣了一回重糕,但那是節前一日賣的,重這日,大家都早早騎馬坐車出門遊玩去了。
本來沈韶還琢磨著要不要再找個旅遊勝地擺攤兒去,但這秋遊的地方沒那麼集中,圖省事的選樂遊原,不怕麻煩的選終南山,也有文人雅士選曲江亭、臨渭亭曲水流觴,詩作賦,還有城裡城外的寺廟道觀,也都是秋遊的地方。
人流不集中,再說登高是個運著的過程,能有多人停車下馬來買吃的?
這麼估算一下,沈韶便作罷了,乾脆帶著阿圓和於三也出來放個假,散散心。
沈韶懶,不想賺錢的時候也不願往人群裡扎堆兒,比較了一下樂遊原和曲江邊,選了後者——沈韶覺得,這或許是因為相對比“仁者”,自己更是一個“智者”。
沈韶這回確實明智,長安人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地禍害曲江池,但今天來的人著實不多,畢竟重首選還是“登高”。
深秋的天空瓦藍瓦藍的,曲江的水碧清碧清的,江面上三兩隻遊船,間或有騎馬的郎君帶著奴仆從大路上行過,沈韶估計是曲江亭那邊有宴會。
那不與自己相關,“智者”沈韶帶著的奴仆婢子沿著曲江亭相反方向溜達了一會,看見一片風景不錯的地方,便鋪開布氈子,取出裝酪漿的壺,打開裝胡桃餅、豌豆黃、艾窩窩、花糕的點心匣子,又拿出紙袋子裝的一包末餅。
阿圓歡呼一聲,相對各種甜食,明顯對鹹香的食更興趣。
看看阿圓腰間的,沈韶到底沒說啥——過節不興兇孩子。
這餅裡塞的便是做獅子頭的餡兒,雖有些涼了,卻依舊香。
最近,沈韶豬飯菜做得越發出神化了,常能化腐朽為神奇。
阿圓啃一口,吹噓道,“小娘子做飯菜頂香!”又說,“再沒有比小娘子做的豕更好吃的東西了。”
對店裡這些致味的豬肴饌,於三開始頗有些驚訝,過了這些天,也當做尋常了。
聽了阿圓的話,於三慢悠悠地了一刀,“那是,不然怎麼以賤作貴呢?”一盤四個獅子頭幾乎與一盤子羊價錢等同,但豕什麼價?羊什麼價?
阿圓最不了於三的怪氣:“你怎麼這麼說!”
沈韶覺得於三的話雖也算是事實,但還需撥開表象看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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