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盛儀坐下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吃午餐。

經理作為乙方，為表看重，關懷道：「杜小姐，是出了什麼嚴重的事麼？」

經理其實還是怕擔心出什麼事，影響拍攝進度，這會直接影響各娛樂場所的開放時間，上頭明確提醒過，一定要在規定時間拍完，和江偌一直把控著現場，也是為了保證進度。

杜盛儀稀鬆平常道：「沒什麼，就是些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而已，給經紀人理就行了。」

化妝師問道：「是要發聲明麼？」

「暫時不打算表態。」

化妝師沒再多問，現在是有不藝人對真實或不真實的都表示沉默。如果是假新聞，則是不予理會清者自清；如若是真新聞，但又不想承認，便是另一種默認的意思。

化妝師認為杜盛儀是後者。

也許是昨晚跟男友吵架了，所以才失眠，黑眼圈和眼裏的紅都得到了解釋。

江偌餐盒裏的食還剩大半，但早已胃口盡失。

杜盛儀抬頭時見江偌盯著自己看，目冷澈，淡然中有種利箭出弦般的尖銳，淡淡抿著，默默無聲，卻是一的人氣息。

杜盛儀渾然不覺般自己的臉，皺著眉問：「江小姐，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江偌靠著椅子，手搭在自己上，忽然間莞爾，角一抹淡淡弧度：「沒。」

轉過臉跟經理說：「不好意思，我去下衛生間。」說完就拿著手機起走了。

江偌去了衛生間站在盥洗臺前，撐著可鑒人的大理石，用手了小腹，肚子不舒服不是借口，算了算例假應該就是這幾天，今天腰酸腹墜的覺一陣一陣的。

深呼吸了一下，想找個地方坐坐，尋了一圈，覺得馬桶蓋太臟，便在浴缸邊緣坐了會兒，目怔怔地盯著盥洗臺後的大面鏡走神，在心紛中，似乎又尋得了片刻的寧靜。

過了許久，外面有人敲門，「裏面有人嗎？我想上洗手間。」

江偌收拾收拾，將垂散在臉兩側的長發一腦往後捋了把，整理了一下，恢復了理智，這才起出去了。

下午的拍攝，杜盛儀並沒有緋聞影響，最後一項無邊泳池的拍攝，是從下午傍晚開始。

那時正值夕西沉，有大海有華燈更有人。

杜盛儀需要穿比基尼下水，高挑材，黃金比例一覽無，因為職業原因，在材管理方面下了大工夫，長時間健使上無一贅，跟骨架的柴瘦截然不同，前凸后翹的形令人艷羨。

天際漸染濃墨，黑暗終籠罩整個大地，但城市裏有華彩流，而延到天盡頭的海面，夜幕降臨后就徹底陷黑暗，那黑暗也無盡頭，像蒙住雙眼的緞帶，無端給人一種恐懼。

杜盛儀反覆下水，又反覆上岸休息，夜裏海風卷帶著涼意，助理一直拿著吸水的浴巾候著，等上岸后，就不停給頭髮子，照顧周全，生怕凍壞。

江偌和經理一直坐在口的椅子上，建築擋了風，水下場景不好拍，杜盛儀似乎水不大好，在水裏待不了太長時間，所以總是NG。

這一次上岸后，抱著手臂渾發抖，杜盛儀的休息也被搬到了江偌旁邊，因為能擋風。

江偌靠在躺椅上，這個時候的溫度很舒服，不燥熱，也不過分涼冷，的像是陷了似醒非醒的狀態，神思卻格外清醒，清醒到繃，無法鬆懈。

杜盛儀裹著助理遞來的巾著頭髮走來，江偌手旁邊的椅子周圍，全是杜盛儀上地下來的水。

杜盛儀坐下后，助理將的手機遞過來，說是經紀人有事跟商量，讓休息的時候回個電話。

杜盛儀將手機拿在手裏，卻沒有回電。

助理小聲提醒：「杜姐……」

杜盛儀將手機擱在手邊，不以為意地繼續手上的作，「不是說了嗎，不要回應。」

「為什麼不回應啊，現在越來越多料，姚姐大發雷霆，問你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

杜盛儀不耐地打斷：「我說了，誰都不是！」臉上有鮮見的浮躁。

杜盛儀說著，打開微信，點開了姚屏的微信語音。

「杜盛儀你要是再這麼不配合，我真他媽不會再幫你了，就要按照公司的強制要求做！」

杜盛儀點開語音的時候，因距離耳邊較遠，是揚聲播放模式，因此江偌在旁邊也聽見了。

在這椅子上已經躺了許久，也沒什麼事可做，經理知道不舒服，便同一起在這兒坐著，杜盛儀過來之前，經理接到了領導的電話，走到一邊去接聽電話了。

杜盛儀頭髮時，不停有水珠甩在江偌上，恍若未覺一般，定定坐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

杜盛儀語音回姚屏：「我早上就說過了，不是什麼大事，不需要做回應，我現在依然是這個態度，過幾天就沒人會再提起了。再說公司強制要求？是誰強制，你強制還是別人下令強制？」

用一聲冷笑結尾。

說完，也不打算再回復，將手機放在一邊。

助理支支吾吾：「杜姐，你這樣不太好吧……現在正是你賺人氣的好時機，不給大眾留下好印象的話，紅的就會徹底變黑的了……」

「反正也沒多人真的喜歡我，我這麼努力博得他們的好幹什麼？」

這話，相當的杜盛儀風格。

「話不是這麼說呀……」

杜盛儀抬手制止，無需再說的意思。

江偌聽著聽著，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半垂著眼眸盯著杜盛儀的手機屏幕，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某種神奇的預，不一會兒，那手機果真有電話進來，屏幕上是一串沒有存名字的十一位數手機號。

杜盛儀看了一眼，過了會兒才接起來，嗓音冷淡：「喂。」

杜盛儀起，低著頭講電話，一邊緩緩踱步到了泳池邊，一紅比基尼，腳下粼粼果凍似的水輕晃。

江偌看著那場景，許久許久，才打開手機調出通訊錄。

盯著屏幕里那串手機號，首尾號跟杜盛儀手機來電號碼重疊上了。

周圍工作人員大多都在休息，各種笑鬧和來自手機里的視頻聲音，鬧鬧哄哄一團，江偌耳邊嗡嗡作響，好似被一層覆住，各種聲音顯得異常遙遠，與隔絕似的。

江偌覺自己緒外的那層殼，彷彿有人拿東西，在裂痕缺口敲了一下，有什麼東西轟然碎裂，又有什麼東西跟著滿溢，幾乎撐破的腔，沖刷了的理智。

站起，緩緩朝杜盛儀走去。

這個時候杜盛儀剛剛掛了電話，轉過，冷不丁看見站在自己後的江偌，嚇了一跳。

「怎麼了？」

杜盛儀有一米七幾，但江偌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看起來比腳的杜盛儀還高出頭頂。

江偌微垂這眼睫，笑著看向杜盛儀：「電話是陸淮深打來的吧？」

杜盛儀挑眉，又輕擰眉心，「不好意思，不便告知。」

江偌見微表的戲都做得這麼足，特別想笑，的確也笑出聲了，眼睛微彎，眼尾有一點往上的弧度，眼梢帶著若有既無的嫵，使整張臉的表都艷麗起來，眸卻噙著人的涼意。

「你還想再裝？」江偌神冷淡下來，說出口的每個字眼都帶著不善。

杜盛儀面不改，嘖嘖，那清冷模樣，淡然表，真像一朵渾然天的蓮花。

只不過杜盛儀是白蓮花的黑升級版，因為看著江偌，忽地笑了，微瞇著眼眸，打量著江偌的臉，卻也不說話。

「杜小姐好演技好心思，一環扣一環的，我差點都信了。」江偌話到最後，聲音又低又輕，近乎喃喃，卻又似咬牙切齒。

杜盛儀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機，臉上表無定點浮，淡淡問：「怎麼說？」

「最開始在DS新酒店的開業酒會上，你聽說我江偌，看我的表都不一樣了。我跟你素昧相識，也非公眾人，你除非在哪裏聽過我的名字，才會知道我，才會忽然另眼看我。之後不惜違抗公司意願也要跟DS合作，還屢次點名要我繼續跟你的案子，連現場把控這種事，也要我親自到場。說什麼信任我……」江偌哂笑一聲。

杜盛儀從頭到尾沒打斷，漫不經心似的聽講，對江偌提到的反常行為，也無一句解釋。

見這樣的態度，似乎對所有事默認，江偌已冷半截的心，沉沉一墜，徹底跌冰窖。

「如果我沒猜錯，你跟陸淮深早就認識，也知道江偌的人，跟他是什麼關係。不讓你跟DS合作的不是你的大老闆，而是陸淮深。」

杜盛儀似笑非笑地看著，素臉上揚起縷縷難以捕捉的得意，「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答案？」

江偌其實不需要什麼答案，從杜盛儀的反應中，抑或是早已經篤定了自己推測了一下午的結果。

那些被串聯起來的細節，強而有力，像被用聚燈和放大鏡鋪放在面前，讓無從躲避。

但不信邪，還是想一一確定。

「你是不是認識陸淮深？」

「認識。」杜盛儀坦白直言道。

饒是知道答案，江偌心底仍是重重一震。

「你是為了陸淮深故意接近我？」

「是的。」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和他結婚了？」

「是的。」

「你什麼目的呢？」江偌聲音輕飄飄的，都快被風吹散了。

「江小姐，」杜盛儀站直了，一字一頓，「你覺得呢？」

微微揚起了下，用別有意味的眼神笑看著江偌，江偌覺得彷彿在看一個傻瓜。

江偌快被那團膨脹充斥的怒意瘋，像被人咕咚一聲拋進水裏按住頭，掙扎卻不得解放一般憋悶窒息。

而周圍人和景，一切都那麼和諧，風吹的頭髮，髮刮過的臉，杜盛儀笑容清淡而出塵，在別人眼裏都不會顯得可恨，有人放音樂，歌里唱：「紅塵來呀來去呀去，都是一場空。」

杜盛儀的手機又響了，江偌腦子裏被「都是一場空」佔據，劈手奪了杜盛儀的手機，重重擲進水裏，水面只有咕咚的一聲悶響。

而江偌在奪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抓到了杜盛儀的手，牽扯到的整個都因此一晃，腳下打，下意識朝江偌手，江偌以為要打自己，一把揮開了的手。

接著，泳池裏砸出一大朵水花。

水花四濺，四周的人大驚失，一窩蜂往泳池邊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