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看看賬,順道把給丹朱縣主的分紅理一理。”
陳掌柜是個心思剔的,丹朱縣主能東家的鋪子,雖說本金不多,但要的就是那個噱頭唬人,是以給丹朱縣主的那份紅利從來都是提前備好的,還只多不。
進了屋,把賬冊遞給容舒后,陳掌柜便拿出一個紅木匣子,道:“這是今歲丹朱縣主的分紅。”
容舒挑開那匣子,見里頭放了兩張一千兩的銀票,挑了挑眉,道:“今歲鋪子里的盈利有這麼多麼?”
陳掌柜忙哈腰道:“的確是比去歲要多些。”
“但也不至于能多到這個數目。”想到什麼,容舒似笑非笑道:“你這是故意要給縣主加分紅罷?”
往常綢緞莊給穆霓旌的分紅頂了天了也就一千二百兩,方才鋪里的賬冊看過,便是去歲生意比從前好,三分紅也不會超過一千五百兩。
這是陳掌柜想趁機同丹朱縣主個好呢。
上京里人人都知曉丹朱縣主了容舒的兩間鋪子,卻不知二人私下里甚篤,容舒也從來不拿穆霓旌來給自己臉上添金,是以這事連陳掌柜都不知。
容舒好笑道:“陳叔不必如此,該多便是多,縣主不喜這套。”
陳掌柜拱了拱手,道:“小的打聽到慕將軍今春在大同打了場勝仗,不日便要回京述職,這趟回來穆家大抵能恢復從前穆家軍的榮了。”
當初穆霓旌的父親與伯父并幾位堂兄戰死沙場,只剩下穆融一個男丁撐門楣。
那穆融原是個病秧子,自小便在上京長大,父兄出事時,他還在國子監做監生。
他單槍匹馬遠赴大同時,人人都不看好,都在說穆家軍馬上要散了。
誰料這病秧子去了大同,花了不到五年的時間竟然重整起穆家軍的威名來,今歲這場勝仗可真真是把韃靼軍打了個落花流水。
穆家恢復從前的榮可不是指日可待了麼?
容舒將銀票放回木匣子,了陳掌柜,笑道:“陳叔倒是用心良苦了,說罷,可是上京又有甚不好的傳聞了?”
陳掌柜是沈家那批看著容舒長大的老仆人了,聽罷容舒這話,也不瞞,道:“大小姐去了鳴鹿院后,上京便傳出一個流言,說承安侯想要休妻了,好借此扶正裴尚書的孤。還有就是——”
陳掌柜看了容舒一眼,嘆道:“東家您同顧大人和離之事前幾日也傳了出來。”
老掌柜說到這便不往下說了。
容舒笑笑,不甚在意道:“我同顧大人一個月前便已和離,我還當這事在上京早就老黃歷了,怎地這幾日才有人說?”
轉念一想,這事大抵是顧長晉著的,只紙豈能包得住火,遲遲早早都要被人當談資在茶余飯后咀嚼一番。
陳掌柜道:“顧大人名聲委實是太好,初時外頭的人都在傳是東家您太過飛揚跋扈,這才令顧大人不得不提出和離。好在后來顧大人親自辟謠,還抓了幾個嚼舌的人,方給東家您正了名。”
容舒本還在優哉游哉地吃著果子茶的,聽罷這話,忙咽下里的茶湯,道:“顧長晉抓了人?”
這麼點小事,倒也不至于勞煩這位大人親自去抓人。
“您有所不知,委實是那些話傳得太過難聽了。罷罷,還是不說與您聽了,免得您糟心。”
陳掌柜現下想起來都覺著心梗,這世間就是有這樣的人,本不知曉一件事的真相,卻非要不分青紅皂白地往人上潑臟水。
陳掌柜委實是為東家不值。
當初東家嫁梧桐巷,這上京城的百姓們還道這是樁金玉良緣呢,一個是侯府嫡,生得貌若天仙、沉魚落雁的,一個是寒門狀元、肱骨之才,又生得玉樹臨風的。
這樣一樁才子佳人的故事誰不喜歡?
然一年不到,這樁金玉良緣就散了。在尋常人看來,好好的姻緣落得個和離的下場,里頭定然是有甚貓膩在。
顧大人因著許鸝兒、楊旭兩個案子,頗得民心。百姓們哪兒舍得說他,自是把過錯扣在東家上。
好在那顧大人還算是個有良心的。
陳掌柜說到這,不知想到了甚,踟躕了片刻。
“還有一樁事,小的想想還是道與東家知曉。幾日前的春日宴,容二姑娘英國公老封君的邀請也去了,小的聽說二姑娘在那里頭同人吵了幾句。”
容涴?
容舒微頓,“同人吵甚了?”
這妹妹脾氣是不大好,但這才將將嫁蔣家,應當不會如此沉不住氣。從前在外赴宴,從來都是一副溫良恭儉的做派,若不然,哪來“上京三”的稱呢?
“這事還同東家您有關,春日宴里有人碎了您幾句,被容二姑娘駁了回去。”
容舒登時來了興致,笑盈盈道:“是怎麼駁回去的?可是夸我了?”
陳掌柜有些無奈,先前人顧大人替辟謠,東家都不大提得起興致的,這會一聽說那位從小同比到大的妹妹替說話了,倒是一臉興致盎然。
“二姑娘道,當初顧大人一甕牖繩樞之人,了傷都得東家您從娘家帶藥回去給他養傷。能如此順風順水地平步青云,離不開東家您的勞,怎地一和離就把過錯說到您上來。這是覺得們承安侯府的人好欺負不?”
陳掌柜覷著容舒的臉,見一臉笑意,也跟著笑笑:“難得二姑娘也會替東家說話,可惜這番話沒傳出來。”
容舒道:“沒傳出來方才好,蔣家那大夫人可不是好相與的。”
如今容涴是蔣家的大,未來的宗婦,嫁人后還一口一個我們承安侯府的,哪個婆婆會喜歡?尤其蔣家那大夫人是個面慈心狠的,容舒不愿容涴因著自己招來些不必要麻煩事。
總歸旁人如何看待自己早就不在乎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沒空去管旁人的。
陳掌柜笑笑著不應話。
容舒軋好賬,吃完果子茶便起離開:“丹朱縣主那頭的分紅該如何便如何,就是記得給留十來疋好尺頭,不需要多花俏,最重要是要結實。今兒便先到這兒罷,我還要去金樓一趟。”
陳掌柜忙應好,亦步亦趨地將容舒送出門。
然不到小半個時辰的景,一伙計忽然氣吁吁地跑了進來,道:“掌柜的,狀元胡同那兒出事了!一大群仕子抄著家伙在那鬧事呢!”
在上京做買賣的人最怕就是“鬧事”二字。
陳掌柜眼皮一跳,不知想到什麼,一拍腦門兒,急急道了聲:“糟!”
方才東家是從綢緞莊的后門的草帽兒胡同出去的,那條胡同連著狀元胡同,可莫要撞進那場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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