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于亮了。

　對漢王來說，是無盡暗夜的開始。

　漢王被沈祐砍了兩刀，一刀傷在膛，一刀傷在左。膛流如注，左翻開，可見白骨。

　養尊優的漢王，生平最苦的莫過于守了兩年皇陵。沒有酒和人，像苦行僧一般。卻從未過這等要命的重傷。

　“救我！”漢王眼前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艱難地出還能用力的左手，在半空中胡揮舞：“快些救我！”

　站在漢王面前的太子，面如籠寒霜，吐出幾個字：“讓太醫來給漢王療傷！”

　漢王不知有沒有聽出太子的聲音。垂危之際，漢王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用僅剩的力氣低聲呼喊：“救救我！”

　太醫很快過來了，看著滿鮮奄奄一息的漢王，太醫心中一凜，忙為漢王止包扎。

　太子很快收回目，吩咐一聲：“楊景和，令人守著漢王。”

　太子張口直呼他的名字，之又。可見現在心惡劣至極。想想也是，親爹喪事還沒完全結束，就被兩個親兄弟聯手埋伏作。換了誰，心都好不到哪兒去！

　楊公公心里暗暗嘆息，恭聲領命。

　太子轉離去。

　太孫朱昀用憎厭嫌惡的目瞥了只剩一口氣的漢王一眼，很快離開。

　秦王已死，漢王奄奄一息。黑死士們死了大半，剩余的小半，要麼了重傷不能彈，要麼被剿了兵了俘虜。

　林軍同樣死傷慘重，遍地尸首，哀嚎聲不絕于耳，令人慘不忍睹。

　前來救援的神機營統領李將軍，神沉重地拱手：“末將來遲一步，令太子殿下驚了！”

　率領錦衛前來的，是賀鎮使，也是一臉沉痛：“昨夜驚見求救焰火，末將震驚不已，立刻領兵來援。萬幸及時趕上了，太子殿下和太孫殿下平安無事。”

　李將軍面有些僵。

　論距離，神機營比錦衛要近一些。點兵救援的速度，卻不及錦衛。他領兵趕到的時候，錦衛已經殺得黑人潰敗。嚴格來說，神機營只是幫著收拾了殘局而已。

　真計較起來，太子可以治他的罪！

　太子目掠過李將軍忐忑難安的臉孔，不聲地說道：“賀鎮使和李將軍都來得正好，孤安然無恙，有你們兩人的功勞。回朝后，孤再論功欣賞！”

　李將軍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激涕零地表了忠心。

　一旁的賀鎮使，心里暗暗冷笑一聲。

　神機營比錦衛大營近了五十多里，結果比錦衛來遲了半個時辰。這里外相差，就是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虧得太子殿下福星高照，不然，等神機營的人來，太子的尸首怕是都涼了。

　要說李將軍和秦王漢王一同謀反，倒不至于。不過，李將軍私下里和秦王有過來往，只怕是打著“靜觀其變”的主意。

　太子殿下現在是好言安住李將軍。等日后，遲早要算一算這筆賬。

　……

　“太子殿下平安，老臣就是現在合眼，也無妨了。”被“保護”了一整夜的文臣們，終于被放了出來。徐閣老巍巍地跪了下去，老淚縱橫。

　鄭閣老也哭著跪下了：“老臣這一夜憂思重重，焦灼難當。好在殿下有上蒼庇佑，有驚無險。”

　太子忙將兩位閣老扶起，好言寬。

　馮侍郎作慢了一步。再者，以他的職品級，還不到他“涕淚哭訴”。頗有些憾地站在角落，用袖子拭眼角。

　徐閣老沒有哭太久，很快鎮定下來，問明了眼下形之后，立刻拱手道：“請殿下立刻回京歸朝，安定人心。”

　秦王漢王聯手作，說不定，宮中也有。太子得立刻回宮，安定局面。

　太子同樣心憂如焚，點了點頭：“孤也有此打算。”

　頓了頓，又道：“皇陵這里，還有許多后續事宜要置。孤打算讓錦衛留下。”

　至于一眾文臣，自然要隨太子一并回京。

　太子轉頭看了朱昀一眼。朱昀立刻心領神會，低聲道：“父王先回京，兒臣暫且留下。等此間事了，再回宮。”

　這里得留一個主事之人。朱昀是最合適的人選。

　太子略一點頭，囑咐道：“若有什麼事委決不下，立刻令人送信去京城。”

　就在此時，楊公公急匆匆地過來了。素來冷靜沉穩的楊公公，此時竟是一臉驚惶。

　太子心里一沉，目凌厲：“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楊公公強忍著心慌意，拱手稟報：“是。宮中送出消息，昨夜有人私自開了一宮門，有黑蒙面的死士沖進了宮里。宮中有宮人侍作，四放火。東宮也走了火。那些黑死士，齊聚在東宮外，要沖進東宮……”

　太子怒不可遏，太鮮汩汩流。

　朱昀俊臉陡然白了，一個箭步沖到楊公公面前，一把抓住楊公公的襟，厲聲追問：“東宮如何了？”

　楊公公聲音苦：“來送信的人說了，東宮早早就封鎖了宮門，無人能進出東宮。只知道黑死士沒能攻破宮門，死傷無數。東宮里清醒如何，現在還不清楚！”

　然后，楊公公紅了眼睛，哭著說道：“還有一樁驚天噩耗。昨夜，曹貴妃只進了慈寧宮，趁著眾宮人不備，竟以匕首刺死了太后娘娘！”

　眾人：“……”

　這一道晴天霹靂，劈得眾人齊齊變了臉。

　宮中有些變故，在眾人意料之中。秦王漢王都敢用死士刺殺太子了，在宮中作也不稀奇。萬幸東宮有防備，及時封鎖宮門。黑死士既然沒沖破宮門，可見東宮沒什麼大礙。

　誰也不會想到，曹太后竟在宮變中遭了殃！

　一個八十多歲的太后，能礙著誰？

　是誰這般喪心病狂，竟對曹太后下了殺手？

　太子額上青筋畢，手抓住楊公公的胳膊：“你說什麼？皇祖母怎麼了？”

　楊公公眼中淚珠滾落：“殿下請節哀！太后娘娘已經駕鶴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