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靈的日子格外漫長,也格外煎熬。
到了最后幾天,一個個慘白著臉,紅著眼,跪著的時候腰桿都不直了。偶爾起,晃晃悠悠,步履漂浮。
就連太子也快熬不住了。天天跪著,吃的是冷食喝的是涼水。
楊公公心疼主子,悄悄讓人熬了參湯來。在太子用膳的時候,充做素湯端了過去。
太子喝一口,看楊公公一眼。
楊公公低聲道:“還有幾日,殿下要,總得撐過去。”
送靈安葬,都得太子一馬當先。太子萬萬不能倒下。
太子慢慢呼出一口氣,默不出聲地將參湯都喝了。
喝了參湯以后,手腳漸漸溫熱,也重新有了力氣。總算熬過了守靈的最后時日。四十九天結束了。所有人幾乎都在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
“二弟,”秦王頭發胡須蓬,一雙眼珠子通紅,看著狼狽潦倒:“明日一早就要送父皇的棺木去皇陵安葬。今晚,我要回府,稍事休息。”
材碩的趙王,整個人瘦了一圈,多日沒吃吃素食,面發黃,眼里無:“大哥說的是。我也要回府,明日五更就進宮。”
英俊倜儻的漢王,也沒好到哪兒去,胡子拉碴,又臟又臭。
太子打起神,點了點頭:“跪靈四十九日,大家都累得很。今晚回去好好歇著,明日我們兄弟幾個一同送父皇去皇陵。”
按著送葬的規矩,所有皇子皇孫都要步行扶棺。一來一回加安葬,說也得五六天。
至于眷,倒是不必隨行。
秦王等人各自領著兒孫回府安置休息。太子太孫父子兩個,也回了東宮。這一孝服是不能換的,要等到隆安帝安葬進皇陵了,孝子孝孫們再將孝服都換下在天子陵墓前燒掉。最多洗個澡整理一下儀容。
太子妃看著瘦削憔悴的太子,百般心疼,手輕他的臉:“瞧瞧你,都瘦什麼樣了。”
太子一樣心疼妻子,低聲道:“你也瘦了不。”
太子妃從來都是“不管俗事”的人。這段時日,不得不出頭,還因為瑜人的事氣了一場,眼角多了一細紋。
“總算熬到頭了。”夫妻兩個私下說話,也沒什麼可忌諱的。太子妃小聲嘀咕:“尋常人家,守靈七日。我們整整跪了四十九天。真夠累的。”
“等明日一早,送父皇的棺木去皇陵安葬,喪事就辦完了。”
太子眸閃,嗯了一聲:“這幾日,你就在東宮里好生待著。不管有什麼事,都別輕易出東宮。”
頓了頓又道:“我帶走一半親衛,另一半留在東宮。還有,我會將馮三兒也一并留下。”
馮三兒是楊公公義子,這兩年多來當差得力,已經是太子的得力心腹。
太子妃有些驚訝:“你不帶馮三兒去皇陵嗎?”
太子隨口道:“我邊可用之人多的是,馮三兒一個也無妨。東宮得留一個機靈可靠之人。馮三兒正合適。”
將馮君留在東宮,一來是馮君機敏擅于應變。二來,馮君到底是兒,不宜去皇陵。
當然,第二個原因不便出口就是了。
太子妃最信任丈夫,見太子安排妥當,也就不吭聲了。
……
這一邊,楊公公也在仔細囑咐馮君:“殿下將你留在東宮,你一定要打起神當差,守好東宮。絕不能讓太子妃和太孫妃出什麼意外。”
馮君何等敏銳,一聽便察覺出微妙來:“義父的意思是,有人會趁機作?”
楊公公淡淡道:“有備無患,小心提防。”
馮君斂容應下。
楊公公又道:“殿下要去皇陵,會點五百親衛隨行,沈祐也在其中。”
為天子送葬,倒是沒將沈祐下。
馮君抬頭看了楊公公一眼。
以楊公公的城府,自不會出什麼端倪,繼續說道:“東宮也有五百親衛。殿下還將廖統領留下了。有什麼事,你去尋廖統領便可。”
廖統領是東宮親衛統領,今年三旬左右,手高超,對太子殿下十分忠心。
馮君再次點頭應了。
一應囑咐,不必細述。
黑夜過后,又是嶄新的一天。五更天時,太子便率領秦王趙王漢王出宮,扶天子棺木去皇陵安葬。朝中三品以上的文武將,也一并同行。
隨行的還有一千天子親衛,五百東宮親衛,還有三千林軍。
沈祐為東宮親衛,寸步不離地隨在太子邊,甚至比太孫朱昀還要近一些。
沉重的金楠木棺木,放在特制的馬車上,拉車的是八匹白寶馬。幾千人的送葬隊伍,緩慢前行。
走了一整日,中間只停過兩回,每次只一炷香時間。喝些涼水吃些干餅子裹腹。到了晚上也不停,繼續前行。
就這麼整整走了三天,才到了皇陵。
等棺木進了天子陵寢,疲倦至極的太子悄然呼出一口氣。
接下來,眾皇子皇孫去換下孝,在天子陵寢前焚燒,磕了頭,喪事就結束了。回程的時候,不必再步行,可以坐馬車。
此時,天已晚。今晚要在皇陵里修整一晚,隔日再啟程回去。
皇陵里有專供休息換的廂房。太子在楊公公的伺候下進了廂房,剛解開襟,外面就有了異。
太子面倏忽一變,手下作驟然一停,目如疾風:“楊景和,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楊公公手利索得不像四十歲的人,一個閃推門出去。門一開,一片箭矢嗖嗖聲和慘呼聲齊齊涌耳中。
楊公公的臉也變了。
太子一直暗中警惕防備秦王等人興風作浪。不過,任誰也沒想到,他們會選在此時作。隆安帝的喪事還沒完全結束!
聽靜,喊殺聲不止一,東邊南邊都有。那里是林軍安置之。至于五百東宮親衛,倒有大半都在眼前,守在太子邊。
廖統領被留在宮中,如今,親衛中職最高的就是沈祐。
沈祐俊臉如寒冰,出腰間長刀,長刀略一,閃出一片令人心驚的寒,高聲怒喝:“保護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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