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尿最是喜氣。可見你很快就要有喜了。”
大馮氏喜氣洋洋地笑道,目落在馮君平坦的小腹上。沈祐揚了揚角,也跟著看了過來。
這幾日,他可是分外“努力”。
馮君這麼厚的臉皮,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笑道:“我去換一干凈的服。”然后落荒而逃。
大馮氏心懷大,對沈祐笑道:“等君有了孕,生了一子半,我這心也就徹底放下了。”
在大馮氏心里,沈祐就是自己的第四個兒子。一手養大,娶妻家,功名前程都有了。等有了子嗣,就再沒什麼可惦記的,做長輩的“任務”也就都完了。
沈祐看著嬸娘欣然慈的臉孔,心中涌起暖意,低聲道:“是我不好,總讓嬸娘心。”
大馮氏立刻道:“四郎樣樣出眾,哪里不好了。如今你聲名赫赫,誰提起你,都要贊我孩子養得好。”
大馮氏一臉驕傲自豪的神,令沈祐心里暖融融的,角揚了起來。
有這樣一個好嬸娘,他何其有幸。
大馮氏略一躊躇,低聲說道:“四郎,你半年沒回京城,邱家的事,你還不知道吧!”
聽到邱家二字,沈祐目中笑意沒,神淡了下來。
大馮氏嘆了口氣:“邱老夫人患了卒中之后,一直臥榻不起,說話也不利索。宅瑣事,便都落在了江氏的上。”
“邱明城的原配有一個兒子,早就娶妻生子。江氏掌了宅之后,對繼子和兒媳頗為冷淡。不知怎麼地,靜都鬧到我耳邊了。”
沈祐面無表,一言未發。
江氏對他這個親生兒子,尚且如此。對原配留下的繼子,又能好到哪兒去?
以前邱老夫人掌家,江氏忍,也沒機會刁難刻薄。如今邱老夫人卒中不起,宅都落到了江氏手中。以江氏為人,焉能不興風作浪。
大馮氏看一眼沈祐冰冷的俊臉,心里又是一聲嘆息,聲音得更低了些:“還有一件事。一年前,邱明城帶了一個歌姬回府。那個歌姬進府就有了孕。一開始倒還平穩,五個月前,不知為何了胎氣,落下一個死胎。那歌姬也失過多死了。”
“聽聞邱明城十分震怒,和江氏大吵了一回,奪了江氏管家之權,給了長媳。江氏一氣病倒了,在院子里養病。”
說到這兒,大馮氏頓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沈祐:“四郎,不是嬸娘多事。有千般不是,到底是你親娘。你要不要去一趟邱家……”
“不用了。”
沈祐俊臉一片冷漠:“邱家的事,我一個外人不便摻和。邱夫人安心靜養,我就不去打擾了。”
沈祐態度漠然堅決。
心善良的大馮氏,也只得一聲嘆息。
母子兩個,怎麼就走到了如陌路人的這一步?
沈祐心不佳,接下來幾乎沒張口說過話。換了一干凈裳的馮君,很快察覺出了不對勁。
……
從沈府出來后,馮君才輕聲問沈祐:“嬸娘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你怎麼一直沉著臉不說話?”
沈祐沉默片刻,才低聲將邱家的一團麻說了出來。
前世,邱明城落馬亡,江氏拋下一雙兒遠走高飛。邱家很快敗落。
今生,邱明城沒有喪命。邱家卻事端連連,宅里半點都不消停。丑事不外揚。邱家的家丑都傳到沈府來了,可見,邱家現在何等混。
“妻賢夫禍。”沈祐目中閃過厭惡:“反之,家宅不得安寧。邱明城娶了回去,也算他倒霉。”
邱明城當年被所迷,娶了江氏做續弦。如今,算是遭到報應了。
馮君不便多言,手握住沈祐的手。
沈祐深深呼出一口氣,反手握馮君的手:“算了,不說他們了。我們的假期還剩幾天,總在崔宅里待著,也有些氣悶。明日我們一同騎馬出府散散心如何?”
馮君笑著應了:“好。”
馬車拐了個彎,崔宅近在眼前。
沈祐和馮君下了馬車,親昵地攜手向前走。門房管事一臉無奈地迎了出來,跟在門房管事后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
皮略黑,塌鼻梁,不大的眼睛通紅,哀哀地抬頭喊了一聲:“大哥,大嫂。”
沈祐腳步一頓,眉頭擰了起來。
馮君也有些訝然,迅速瞥了沈祐一眼,和沈祐一同看著。
這個,正是邱明城和江氏的兒邱。
邱比沈祐小了五歲,今年十四,已經算是大姑娘了。平日很出家門,今天竟只來了崔宅。張口就喊大哥大嫂,再看邱眼睛哭得通紅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麻煩上門了。
“邱姑娘怎麼忽然來了?”馮君不聲地拉遠了距離。
邱用袖了眼角的淚痕,更咽著說道:“我娘病得厲害,我爹卻不肯去看我娘。我怎麼哀求,我爹也不松口。”
“我實在沒法子,只得來找兄長和嫂子了。”
沈祐俊臉沉,吐出口的聲音像被凍過一般:“邱姑娘,邱家的事,我一個外人,不便手過問。邱姑娘還是請回吧!”
邱眼睛又紅了,肩膀不停抖,強忍著哭聲:“大哥,我知道你恨我娘。可到底是你親娘,你就忍心看著病死不!”
說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哥,我求你了。你就去一趟吧!只要你出面,我爹總不好再不管我娘。”
沈祐的繃僵。
馮君皺了皺眉,先手扶起邱:“邱姑娘在這兒跪著算怎麼回事。被人瞧見了,只怕還以為我們夫妻兩個欺負你一個小姑娘。先起來吧!”
一邊沖門房管事使個眼。
門房立刻開了門。馮君手下略一用力,便將邱“扶”進了門。
沈祐俊臉一片沉凝,邁步進了崔宅。
進了堂,邱依舊哭個不停。
馮君看著邱,不不慢地問道:“邱姑娘,邱夫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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