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和王琦也換好服、整理好頭冠出來了,此時定定地盯著胡伯,想從他口中聽到些什麼,但又怕聽到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宋老太太和沈氏同樣,一個人手中端著盆,另一個人拿著布子。正想拭一下宋策他們搬出來的香案,見到胡伯回來,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期待地看向對方。
被這麼多人盯著,胡伯為什麼一直不說個結果呢?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賣關子的。只不過是因為太著急回來報信,他幾乎是全程跑著回來的,此時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口就是被冷風灌進嗓子眼而激起的咳嗽。
你要問他為什麼不雇輛車回來?
倒不是他怕花錢,只不過是他興過頭,看完績就往外跑,跑得大汗淋漓,連腦子都忘記了。
再加上看榜的人和車太多,所以即使雇上車了,只怕比走回來還要浪費時間呢。
一家子目炯炯地盯著他說話,看他咳個沒完,宋老太太真急了,倒了杯水就往他里喂,一邊喂還一邊重重拍他后背,里不住說著:
“好了沒?怎麼咳個沒完了?你也是傻,你不會坐車回來啊,還跑這麼遠!”
胡伯重重咳了幾下,又喝了口水,這才覺得一口氣緩了過來,一邊啞著嗓子盡力高聲喊:
“中了!老太太,咱們家老爺中了!”
話說了一半,他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把淚,一張黑紅又皺的老臉,越發讓人沒眼看了,但這喜悅可是實打實的。
作為宋家買來的下人,什麼是一人得道犬升天,他如今也見識到了。
別的不說,他看榜的時候發現宋念中了,沒忍住喊了出來,就迎來前后左右羨慕嫉妒恨的目。
當時的他,一向有些佝僂著的腰,都驕傲地了,別提有多得意了。
宋老太太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抓過正不可置信地走過來想詳細問問名次的宋念,然后頭靠在他上,失聲痛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念叨:
“兒啊,苦了你了,這多年,總算是考上了。”
“老頭子,老頭子你怎麼去得那麼早啊,你倒是看看咱兒子啊,他考上了!”
沈氏、宋策宋箴,宋筠,也都小跑過去,一家子相擁著哭了起來。
雖說一直期這麼一天的發生,但真的來臨了,還是驚喜到只有用眼淚才能表達緒了。
宋筠的臉在沈氏和宋念兩人的服之間,后面是兩個哥哥,臉上也眼淚鼻涕一把抓。
太人了,嗚嗚嗚嗚嗚……
宋筠一邊眼淚,一邊默默往宋箴的袍子上手。
這時候誰也不會注意這個,宋箴看到了,卻也沒生氣,別說眼淚了,就是鼻涕,宋箴也不會發火:
一件服而已,親爹了進士,想做幾件做幾件,不差錢。
無師自通地,宋念還沒正經拿到公務員編制呢,宋箴已經有點衙的嘚瑟勁兒了。
王琦,和后趕過來的王紹,面面相覷:
高興是高興,可……總得讓胡伯把話說完吧?尤其是,王琦到底中沒中,還沒個結果呢。
宋念最先反應過來,拍了拍老娘的背以示安,又給妻子了眼淚,至于幾個孩子,讓他們自己平復心吧,然后他才盡力裝作云淡風輕地問道:
“胡伯,你還沒說表哥中沒中呢,還有雁林他們兄弟兩個,你有看到嗎?”
對對對,宋筠真的是徹底忘了,原來還有沾親帶故的這三位也考了會試呢……
這個時候,遠近親疏就很明顯了,雖說宋筠對王琦以及趙雁林也稱得上親近,但一到宋念的事,真是拍腦袋都想不起來這倆人。
胡伯也是個細心人,自然是都看了,不僅給他們看了,連認識的那幾位,以及頭名,都看了個明白。
他從服里掏出一張皺的紙,上面簡單寫了幾排字,還缺胳膊的,很明顯是寫得太著急,直接簡化了。
還不等他念,宋念就直接拿了過來,王琦也一臉張地湊過去。
同樣,宋老太太和沈氏,王紹,誰也不甘落后,都頭挨頭地去看結果。
宋筠短個頭矮,夠不著,只能通過他們的表來判斷其他人的績。
只見王琦一臉喜,宋老太太臉上沒有酸意,反而是笑得角都要裂開了。
看這架勢,最起碼又有兩個人穩了。
的確如此,宋念、王琦、趙雁林,都在榜上。
周宇和趙雁澤卻榜上無名。
同路來的那兩名舉人,一個上榜了,一個落第了。
原本一路上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因為這一場考試,只怕從此就有了天壤之別。
至于績嘛,宋念細看,都不算拔尖,最好的是趙雁林,其次是宋念,王琦第四。
這麼一看就知道,趙家兄弟倆,是的確有天分的,趙雁林很多功課都是趙雁澤輔導的,他能考過宋念,那趙雁澤如果不是心理力太大,只怕考得會更好。
宋念還待細問,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還伴隨著幾個人七八舌的引路聲音:
“宋舉人,不是不是,宋進士家就在這邊,我們是老鄰居啦,平時可了,我娘和他娘天天一起拉呱家常,好得很。”
另一道聲音:
“王進士,哈哈哈,也是咱們巷子里的,要說我們這一片文氣可盛了,這不,倆進士,都是我們巷子里的。”
以及:
“不用不用,我剛好像看到王進士去宋家了,他們是親戚,一塊兒去宋家報喜就了。”
宋念和王琦面面相覷,哪怕已經聽胡伯說了一次,此時聽到鑼鼓聲,他們的心臟還是忍不住狂跳起來。
宋筠連忙拿手帕了臉,確保臉上沒有多余的存在,又手了頭發,還好還好,沒。
唯一可惜的就是,如果可以用相機就好啦,這麼大喜的日子,得記錄一下。
等等,有哪里不太對啊……
宋筠突然覺得雙手之間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麼,低頭看向懷里,的荷包們呢?那麼高一捧、裝了不錢的荷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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