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此時背對著床榻,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沒有被瑜人窺見:“奴婢小日子來過了。”
瑜人不知是慶幸,還是有些失,久久沒有出聲。
大概就是“為什麼只我一個人倒霉你這個做奴婢的怎麼倒沒事”的復雜緒。
云裳出了寢室,去了廊檐下,拆了一個藥包,開始熬藥。等藥熬好了,云裳小心翼翼地將藥碗端進寢室里。
不過,瑜人并未喝藥,隨口吩咐:“你代我喝了就是。”
滿滿一碗藥,倒在哪里都不對。喝了才最穩妥。
云裳低聲應了,代主子將藥喝盡。
瑜人心實在糟糕,張口道:“今晚你留下值夜。”
此話,正中云裳下懷:“是。”
要一直盯著瑜人,盡量從瑜人口中套出更多的消息。深更半夜,主仆兩人相依為命。沒有什麼比這更適合“掏心掏肺”的時機了。
果然,滿心焦灼的瑜人本就睡不著。翻來覆去到半夜,便了云裳到床榻上來,攥著云裳的胳膊。
“云裳,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瑜人隨口道。
云裳子,胳膊也略圓潤些。此時一,卻細瘦了一些。
所以說,做探絕不是易事。準備得再充分,也時常會有突發的況,一個應對不慎,就會出馬腳。
宮燈和的芒被擋在紗帳外,帳中線晦暗,看不清臉細微的變化。
云裳輕聲嘆道:“這些日子,娘娘日日提心吊膽,奴婢也跟著寢食難安,實在沒胃口。確實比以前消瘦些。”
瑜人一聽淚如雨下,嗚嗚低泣。哪里還顧得上奴婢胳膊胖瘦這等細微小事。
主子都哭了,做奴婢的自要陪著一同落淚。
云裳哽咽著安主子:“娘娘別怕。這個坎,娘娘一定能熬過去。”
瑜人哭道:“也不知漢王什麼時候進宮來。你盯了甘泉宮那邊,只要漢王一進宮,就像往日那般,悄悄去引漢王過來。這肚中的孽種,得盡快置了。不然,我實在害怕。”
云裳哭著點了點頭:“娘娘放心。奴婢就是豁出這條命,也一定完娘娘代的事。”
瑜人摟著云裳,繼續哀哀哭泣。
臉可以易容,胖瘦可以穿著服遮掩。此時在床榻上,卻無可遮掩。虧得瑜人沉浸在焦灼驚懼中,沒有留意到細微的不同。
云裳悄然挪,和瑜人稍稍保持些距離:“娘娘,你還記得和漢王殿下第一次是什麼時候麼?”
瑜人對漢王倒是有幾分真,記得一清二楚:“我剛進宮的時候,頗得皇上寵。那時候,漢王見了我,總要都看我幾眼。不過,他不敢和我靠得太近。”
“后來皇上龍不佳,很召幸后宮嬪妃,我也漸漸失了寵,被冷落。有一回在園子里閑轉,遇到了漢王。他著意關心安我一番。我心中,便也有了親近的心思。”
“第一次,是在宮宴之后。漢王多飲了幾杯酒,悄悄進了落梅宮來。我既惶恐又暗中竊喜,半推半就之下,就和他了好~事。皇上老邁,龍虛弱。漢王年輕英俊,結實,真好啊……”
瑜人沉浸在好的回憶中,喃喃低語。
這一說,就是大半個時辰。
云裳默默聆聽,暗暗記下可能有用的信息。譬如瑜人清楚記得漢王上有三顆痣一胎記,又譬如漢王曾哄過瑜人,日后想辦法將接出宮“長相廝守”之類。
直至四更,瑜人才沉沉睡去。
云裳繃的神經,終于得以稍稍松懈。
從床榻上下來,在腳踏上閉目睡。
不過,睡得十分清淺。稍微有個靜,立刻睜了眼。
瑜人在做噩夢,額上冷汗如注,口中囈語:“我不想死,救救我。我不想死。”
站在床榻邊,看著陷噩夢的瑜人。
為后宮嬪妃,暗中和皇子勾搭~。從一開始,這就是一條死路。不想死,就該將腰帶守了。漢王一勾~搭,自己就松了腰帶。落到這步田地,能怪誰?
……
隔日,沈祐忽地發現,楊公公后了悉的影。
馮公公怎麼忽然不見了?
沒到休沐的時候。莫非,馮公公又暗中去辦差了?
這里可是人多眼雜耳目的宮廷,是天底下規矩最嚴苛也最危險的地方。
沈祐暗暗憂心牽掛,面上卻未流出來,和平日一樣,在太子殿下邊當差。
楊公公窺了個閑空,將沈祐了過來,低聲道:“咱家打發三兒去辦差了。順利的話,三五日便會回來。最多也就十天半個月。”
果然是領了差事。
沈祐略一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楊公公瞥了面鎮定的沈祐一眼,似隨口笑道:“沈侍衛也不算小了,若能早點生一個子嗣,已故多年的沈統領也能含笑九泉了。”
楊公公是馮君的義父,對馮君有提攜照顧之恩。馮君對楊公公敬重且親近,沈祐屋及烏,也沒嫌楊公公多事,低聲應道:“楊公公說的是。”
“不過,我們暫且不急。等過個兩三載再說。”
楊公公也就不再多說了。
馮公公不在的第二天,想。
馮公公不在的第三天,還是想。
到了第五天,就連沈嘉也忍不住嘀咕一句:“奇怪。馮三兒那小子,怎麼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沈祐看沈嘉一眼:“無端端地,你怎麼忽然說起馮公公。”
沈嘉理所當然地應道:“我是討厭那個馮三兒。不過,他是你好友,我就忍一忍了。對了,他是不是又被楊公公派出去當差了?”
沈祐簡短地答了一句:“應該是。”
沈嘉終于有些羨慕了:“傍上楊公公,這小子真是好運道。”
當差做事了,才有立功的機會。東宮里這麼多侍,能得楊公公青睞的,也只一個馮三兒罷了。
真是讓人眼熱啊!
沈祐沒理會泛酸的堂兄,翻了個,無聲輕嘆。
當日他隨大軍去冀州打仗,馮君也是這般牽腸掛肚地惦記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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