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無主的氏,聽話地坐下了。
馮君倒了兩杯茶。一杯茶送到大馮氏邊,大馮氏默默張喝一口。然后繼續愣愣地發呆。
另一杯送到氏手中。氏雙手抱著溫熱的茶杯,小口喝著。繃的緒,總算慢慢松弛了下來。
許久過后,氏才小聲道:“四弟妹,以你看,今日之事會怎麼了結?”
馮君神不變:“最多明日,康郡王府就會傳出孩子夭折的消息。康郡王妃悲慟過度,一病不起,沒幾日也就去了。”
氏心里寒氣直冒,抬眼和馮君對視。
馮君沒有半點惋惜或難過,甚至有些快意地扯了扯角:“以伯祖父的脾氣,本不會留在康郡王府,更不會向康郡王求。如果我所料不錯,我們走了之后,馮家人很快也就走了。”
小馮氏死路一條。
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君,”大馮氏聲音晦暗啞,仿佛費盡了力氣,才從齒中了出來:“郡王妃……真的活不了嗎?”
馮君嗯了一聲:“死路一條。”
頓了頓,又補了幾句:“嬸娘不妨想一想。這等事就是發生在普通人家,做丈夫的也容忍不了。更別說是康郡王了。”
大馮氏啞然。
是啊,康郡王是有實權的郡王,做著宗人府宗令,焉能咽得下這口氣!
小馮氏膽敢做出借人生子這等事,還膽大地留著邢振這條命。今日落得什麼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馮君的聲音依舊平靜婉:“嬸娘心地善良,又重誼,心里悲慟難也是難免。等時日久了,就會慢慢想開了。”
大馮氏怔怔地看著馮君,忽地說道:“君,你也是馮家的姑娘。郡王妃也是你嫡親的姑母。遇到這等事,你就半點都不震驚不難過嗎?”
不但不震驚不難過,還很痛快解氣。
一直忍不發,等到小馮氏孩子出世了,才悄然出手。打蛇就要打七寸,一擊之下,就是萬劫不復。
馮君也看著大馮氏,輕聲道:“嬸娘別怪我涼薄。我自小遠離京城,在平江府長大。疼我的人,是外祖母。”
“我嫡親的祖父祖母,我從未見過。前年回京城,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嬸娘也都清楚。如果不是我和祐表哥早早定了親,祖父就要將我嫁進秦王府給小郡王沖喜了。”
“這樁‘好姻緣’,就是我的小姑母從中牽的線。打算借著我這個棋子,和秦王府搭上關系。馮家更能從中益,和秦王府結為姻親。”
“嬸娘不妨為我想一想。這樣的親人,我如何能生出親近之?”
大馮氏再次啞然無語。
馮君話語中并無恨意,目微涼,緩緩說了下去:“是康郡王妃,已經有了一世的尊榮富貴。是自己貪心不足,一心想生子嗣,竟敢背著康郡王和管事茍~且。給康郡王戴了綠~帽子。”
“選擇的路,不管是什麼結果,都得由自己承。”
“我半點都不會同可憐,更不會傷心半分。”
大馮氏了,想說什麼,還是說不出口。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大馮氏的腦子到現在還是鈍鈍木木的。而且,眼前的馮君,也和印象中的全然不同。
那份冰冷和尖銳,仿佛一直藏著的刀鋒,稍稍了鋒芒。
“嬸娘好好歇著。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馮君放緩了聲音:“日后得了閑空,我再來看嬸娘。”
大馮氏點了點頭。
馮君起離去。
大馮氏頹然地長嘆一聲,用袖子捂著眼。很快,淚水浸了袖。
……
這一日,康郡王府了京城勛貴宦圈中的焦點。
好好的洗三禮,忽然就請賓客離去。哪怕先離去的賓客不知緣故,也足夠眾人津津樂道臆測紛紛了。
隔日,康郡王子夭折的消息,傳了出來。
一個剛出世幾天的孩子,夭折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康郡王的孫子孫都已親了,府中連曾孫都有了。不缺一個兒子。
接著,康郡王妃病重不起,沒過幾日,就殞命西去。
康郡王府非常低調地辦了喪事。小馮氏躺在普通的棺木里,停靈三日,就被匆匆下葬。
認識小馮氏的人,不得要在背后唏噓一番。
“康郡王妃正值盛年,就這麼香消玉殞,真是可憐。”
“可不是麼?這一對老夫妻,到最后,竟是康郡王妃先走一步。沒能熬過年邁的康郡王。”
約猜出些的,譬如當日去過康郡王府的慧寧郡主,回娘家和長嫂福親王世子妃私下嚼舌:“孩子死了,康郡王妃也跟著走了。這其中,定有些不為人知的丑事。”
福親王世子妃也去過康郡王府,回想康郡王難看的臉,低聲道:“有人傳言,康郡王妃是勾~搭了一個管~事,那個孩子,本不是康郡王的子嗣。”
慧寧郡主挑眉冷笑:“真是想兒子想瘋了。現在倒好,連自己一條命也陪了進去。”
福親王世子妃不輕不重地刺了慧寧郡主幾句:“子嗣當然是第一要的事。不過,也不能為了子嗣,就胡折騰。”
慧寧郡主臉頓時有些不自然。
朱晴嫁到丁家半年多,肚子一直沒有靜。這個做婆婆的,心里不滿,時常敲打幾句。還送了幾個貌的丫鬟給兒子。
這些事,福親王世子妃一清二楚。這是借著話音表達不滿。
慧寧郡主咳嗽一聲:“大嫂說的有理。”
福親王世子妃扯了扯角:“說起來,晴兒嫁到丁家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沒有孕,我這個做親娘的,也有些著急。”
妯娌兩個你來我往地打機鋒,不必細述。
流言喧囂中,馮夫人大病不起,在床榻上躺了一個多月。不但沒見好轉,反倒愈發沉重。
大夫來瞧過之后,暗暗搖頭嘆息,開了藥方,對床榻前的周氏姚氏說道:“老朽醫平庸,不敢誤了馮夫人。如果這一副藥下去還不見有起,就另請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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