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傷勢早已恢復的沈祐,穿著銀甲,策馬向前,目中迸出駭人的銳利寒。
他手中揚起長刀,領著士兵們沖鋒。
怒喊聲廝殺聲慘呼聲,從早晨響至傍晚,終于以兵的全面潰敗投降而告終。不知是誰先扔了手中兵,很快,第二個第三個,跪了一片。
不殺降兵是戰場慣例。沈祐并未放棄警惕,依舊握著長刀,目冰冷銳利。直至士兵們收繳了所有兵,將投降的兵都捆了,沈祐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一戰,大勝!
“沈副將,”邊的士兵急急低語:“你的傷了,流了不,快些讓軍醫來療傷敷藥吧!”
軍醫也是一并上戰場的,便于及時救治重傷的士兵。
沈祐之前一直揮刀殺敵,沒留意自己了傷。此時被邊士兵提醒,才低頭看了一眼。上果然有一道刀傷,鮮溢了出來,染紅了甲。
飽經戰場的武將,傷是等閑常事。
沈祐沒將這點小傷放在眼底,軍醫簡單包扎后,便領兵回了軍營。
素來嚴厲不茍言笑的何將軍,今日親自迎出了軍營,眼中流出欣賞和喜悅:“沈副將勇殺敵,打了一個大勝仗,本將軍這就寫奏折,為沈副將請功!”
一個驍勇無敵的將軍,才能領著士兵打勝仗。手極高的沈祐,就如一把鋒利的寶刀,今天在戰場上大放芒!
何將軍徹底對沈祐改了觀,對沈祐也有了真正的尊重。
這是一個經百戰的老將,對一個天生就屬于沙場的年輕武將的尊重。和太子殿下無關!
沈祐察覺出了微妙的區別,心中熱涌:“是何將軍指揮有功,末將負責沖鋒陷陣罷了,不敢居頭功。”
打了勝仗,頭功都是主將的。這也是戰場慣例了。
何將軍也沒客氣,笑著拍了拍沈祐的肩膀:“打了勝仗,平定冀州,最大的功勞自然歸我這個主將。不過,該是你的戰功,就是你的。”
沈祐不喜多言,簡短地道謝:“多謝何將軍!”
一旁的士兵多道:“何將軍,沈副將的了傷。”
何將軍立刻道:“立刻回軍帳躺下,讓軍醫好好療傷,萬萬不可輕忽大意。”
沈祐沒有拒絕何將軍的好意囑咐,回了軍帳后,重新清洗包扎,敷上軍中最好的傷藥。打了一天的仗,殺人無數,力耗之一空。再被這麼折騰一番,倦意毫不客氣地襲卷而來。不知何時,沈祐已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太安穩,噩夢連連。
先夢到各種死狀凄慘的士兵。沒有頭的尸首從地上爬起,了胳膊斷了的,嚎著撲過來。
他沒有后退,揮刀將前赴后繼的殘尸再次斬斷。
然后,又夢到了一個人。
這個男子,背對著他,沒有出正臉。高大的背影如山。他忽然就變了,邁著奔跑,一邊喊著“爹”。
可惜,父親沒有回頭。明明近在咫尺,他卻一直沒追上這個影。
再然后,又夢到了一個子。
這個子二十左右的模樣,上的孝服還沒下,形窈窕,白貌。
娘!
別扔下我!
夢里的在無聲哭喊。
那個子,卻頭也沒回地走了。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他聽不到聲音,只看著蜷著子,在黑暗中無助地流淚。直至另一雙溫的手,抱起了他:“四郎,別哭,嬸娘在這兒。”
夢境一閃,再次變幻。
婉麗的,盈盈笑著:“祐表哥。”
這三個字,驅走了所有的殺戮和暗。
他心頭滾燙,沖上前,將摟進懷中:“君表妹……”
耳畔忽地響起真切的聲音:“沈副將還沒醒嗎?”
一直守在軍帳里的士兵忙起應道:“回何將軍,沈副將夜里一直在做噩夢。直至下半夜才勉強安穩。等到天明的時候,不停喊著君表妹。”
“也不知這個君表妹是誰。”
何將軍隨口笑道:“沈副將親幾日就隨軍出征,定是思念若,夢到了自己的妻子。”
轟!
他瞬間清醒,耳后有些發燙。做夢也就罷了,一直喊著妻的閨名,真是怪臊的。他索一直閉著眼,假裝自己還沒醒。
不知道何將軍有沒有窺出他在裝睡。總之,何將軍待了片刻,就走了。
又過許久,沈祐才慢慢“醒”來。
右傳來陣陣疼痛。
軍醫進了軍帳,仔細查驗傷勢,再次清洗包扎換藥,又囑咐道:“沈副將的傷不重,不過,暫時不宜下榻。至躺個五六日,免得傷口崩裂。”
一旁的士兵忙接過話茬:“何將軍也說了,沈副將只管安心歇著養傷。冀州的兵被殺了大半,剩下的小半都已投降。接下來,等朝廷重新派員來,民安民。”
沈祐略一點頭。
……
冀州大勝的戰報,在五日后到了京城。
隆安帝龍心大悅,對太子笑道:“何將軍果然是一員猛將,你的眼著實不錯。還有那個沈祐,年輕雖輕,卻十分悍勇。此次接連立了大功。等大軍歸來,朕一定要厚賞!”
太子舒展眉頭,笑著應道:“父皇盛贊,兒臣愧不敢當。”
“該打的仗都打了,接下來得重派員去冀州。請父皇早作決斷。”
隆安帝隨口道:“這等事,你做主便可。”
隆安帝以前遲遲不立太子。真正立了東宮之后,倒沒抓著皇權不放,對太子頗為信任。朝中奏折,先令太子過目批閱。朝堂政事,大半都由太子決斷。
就沖這一點,隆安帝無愧一個好皇帝。
太子拱手應下,回了東宮,召集幕僚,商議去冀州的員人選。
而此時,沈祐傷的消息,也傳東宮眾人耳中。
馮公公再也維持不住冷靜的神,右手微。
楊公公看在眼底,心里暗嘆一聲,低聲道:“三兒,你在宮中當差這麼些日子,也該出宮回去一趟了。”
馮君沒有拒絕義父的好意,點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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