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太子去上早朝,楊公公一并隨行。
馮公公今日沒有跟隨,而是去了太醫院。太醫院是唯一設在宮門的署,位于宮城的西北角。方便貴人們傳召。
太醫院里自然有品級高低。品級最高的是五品提點,然后是從五品的院判。還有二十余個九品至七品不等的太醫。
許太醫是杏林世家出,自小學醫,二十多歲就進了太醫院,至今已有二十年。醫高明,經驗老道,就是量不高,瘦的,相貌平庸。單看外貌,看不出是醫湛的太醫。
也正因此,許太醫很被后宮嬪妃傳召看診。
后宮嬪妃們見到的都是沒的侍,偶爾有得見外男的機會,哪怕是病中,也想召一個相貌儒雅看著順眼的太醫。
許太醫在太醫院里郁郁不得志。幾年前楊公公暗中拋來橄欖枝的時候,許太醫幾乎沒猶豫,就和楊公公勾~搭上了。
那時候,燕王還是普通皇子,聲勢遠不及得寵的秦王。如果有選擇,許太醫當然想投靠秦王。奈何他這麼一個普通太醫,本不了秦王殿下的眼。
沒曾想,短短幾年間,燕王被立為太子,朝野聲俱隆。
許太醫這一注中了,心里別提多得意了。這半年多來,在楊公公的“照拂”下,許太醫已經升了六品,平日負責掌管太醫院的藥材庫。哪位貴人要領藥材,都得經過許太醫的手。可算是太醫院里的差了。
“咱家馮三兒,奉楊公公之令前來。”馮公公拱手,笑得殷勤。
許太醫不敢怠慢,忙笑道:“馮公公快些請起。”
然后,領著馮公公進差房里說話。
“楊公公可是有什麼吩咐?”許太醫低聲問道。
馮公公低語數句。
許太醫在太醫院多年,見多識廣,什麼事沒見識過?今日聽了馮公公的話,卻也倒了一口涼氣。
馮公公面未變,低聲道:“楊公公說了,這件事必須做得十分蔽,絕不能讓人察覺。事了,許太醫當居首功。”
許太醫還是有些心驚膽戰:“可……可此事牽連甚廣,萬一事敗,貴妃和漢王都饒不了我。我可就死路一條了。”
曹貴妃執掌后宮十數年,圣寵不衰。漢王雖沒爭過燕王,沒能做太子,卻是天子最寵的兒子。
他一個普通太醫,敢暗中弄鬼。一旦走風聲,貴妃娘娘和漢王殿下一手指,就能死他。
馮公公笑容一斂,不不慢地說道:“許太醫,這可是楊公公的吩咐。咱家今日是來傳話罷了。”
楊公公是太子心腹。楊公公的吩咐,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提攜恩惠,正該是回報殿下的時候。這個時候退了,太子殿下一指頭就能按死他。
左右都是死路,不應也不行。
許太醫咬咬牙應下:“好,我聽楊公公的就是。”
馮公公立刻又親熱地笑了起來:“許太醫別慌。這件事,不算簡單,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暗中做些手腳便可。”
“將來事發了,落梅宮里的主子本沒有活路,宮人侍也要牽連。漢王和貴妃自保都來不及,哪里還有閑空仔細查探。”
“咱家聽義父說,太醫院院判一把年歲,就要致仕養老了。到時候,義父在殿下面前為許太醫言幾句。這院判的位置,就是許太醫的了。”
許太醫的眼睛一亮,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馮公公替我傳話給楊公公,就說我一定盡心竭力。”
馮公公眸一閃,悠然笑道:“咱家一定將許太醫的話原原本本地傳到義父耳中。”
……
數日后,落梅宮里的宮人云裳,來了太醫院。
后宮里的嬪妃們,三日一小病,喝些調理的藥是常事。有太醫的藥方,照著藥方抓藥便可。
云裳將藥方遞給藥。藥進藥材庫取藥。不知為何,今日耗費的時間比平日長了一些。
待藥將兩大包藥遞給云裳,云裳隨口笑道:“今日怎麼這麼久?”
那藥甜得很:“云裳姑姑別惱。今日有一批新進庫的藥材,我拿藥就慢了一些。”
云裳也沒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隨手賞了藥一個荷包。藥喜滋滋地道了謝,待云裳走后,便悄悄去見了許太醫。
許太醫略一點頭,低聲囑咐:“以后云裳來取藥,你就按著我叮囑過的拿藥。”
這個藥,是許太醫的子侄后輩,點點頭應了,又忍不住小聲問道:“換藥材,是宮中大忌,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被砍頭的。”
許太醫下意識地了脖子,然后瞪了藥一眼:“此事我自有主張。你千萬別多,一定要守口如瓶。”
藥被瞪得后背發涼,低頭應了。
云裳拿著兩大包藥回了落梅宮里。
這兩大包藥材,里面各有十個藥材包。一日煎兩包,早晚各喝一次,正好夠十日的分量。云裳取出一包,煎了一碗濃濃的湯藥,送給瑜人。
瑜人這朵艷的鮮花,似被雨滋潤過,眼角眉梢都是風。
一見湯藥,便擰了柳眉,語氣中滿是厭惡:“先放著吧!”
云裳低聲道:“藥放涼了,藥會減弱,娘娘還是趁熱喝了吧!”
瑜人又蹙了眉,不愿地喝了藥。
云裳暗暗松口氣。
瑜人暗中和漢王勾~搭了兩年多。這“調養”的藥,也一直喝了兩年有余。開藥方的孟太醫,是漢王殿下的人。在調養的藥方里多加了一味藥,常年喝有避子之效。
這藥方原本就有十幾樣藥材,多一味藥材,本不惹眼。
瑜人慵懶地躺了回去,云裳捧著藥碗去了藥爐邊,就著剩下的藥材,又煎了一碗,悄悄服下。
這樣的二茬湯藥,雖不及瑜人那一碗,總勝過沒有。為宮人,萬一不慎有了孕,那可是穢宮廷的死罪。
云裳行事頗為仔細小心,最后,將所有的藥渣埋進了炭火里。一夜過來,藥渣就會隨炭火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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